服裝店位於京市核心商圈最顯眼的位置。
占地足有上千平，裝修豪華，氣派得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是這裏吧？”
羅蕙反復確認地址。
“就是這裏，媽，別磨蹭了，咱們快進去吧！”
方若伊目不轉睛看着櫥窗的展示品，不停催促：
“走吧，晚了好看的款式該被別人挑走了！”
她最近還在避風頭，鴨舌帽、口罩、墨鏡，全副武裝。
羅蕙也擔心在外面待太久，女兒被人認出來，心一橫，走向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
方若伊試了一件又一件，樂此不疲。
“伊伊，這件，再試試這件！”
……
方若辭年紀小，容易糊弄，隨便弄了套小西裝，他就坐在休息區打遊戲。
方知夏懶得看，反正最後養母肯定會給她拿一件最便宜的。
她不緊不慢地跟在養母她們身後，在心裏默寫單詞。
忽然，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聲音溫和：
“方小姐，您好。剛才您站在陳列區我就注意到了，您的肩線很優越，腰臀比例也好看。”
“我們剛到店一套月光白紗裙，對肩線和腰臀比例的要求極高。”
“一般客人很難駕馭，但以我的經驗，您穿上絕對完美！”
方知夏愣了愣，下意識看向養母那邊。
她正圍着方若伊討論那件綴滿碎鑽的魚尾裙。
“等會兒我媽媽會幫我選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方小姐，先試試再說呀，我真的很期待您穿上的樣子！”
這時，羅蕙扭頭說：
“人家讓你試你就去試！我等你姐姐選好再幫你選，別搞得好像我不管你一樣。”
方知夏點點頭，“好。”
店員引着她穿過主陳列區，一道隱蔽的雕花木門出現在眼前。
“對不起，我去一趟洗手間。”
方知夏立刻停下腳步，不等店員回復，轉身就走。
剛回到前廳，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件好！我看這件好！”
蘇燎指着一件黑色魚尾禮服，眼底閃着狡黠的光：
“高領設計+緊身剪裁，可以完美凸顯身材，簡直不要太好了！”
哼，絕命女殺手，穿上這裙子，你走路都得小步挪，看你還怎麼打我！
比蘇燎更先看見方知夏的，是孟青陸。
他抬着眼望過來，因爲背光，琥珀色的瞳孔異常明亮。
方知夏感覺自己像被野獸盯上了。
“知夏！”
蘇燎喜出望外，小狗一樣向她跑過來：
“竟然能在這裏遇見你！”
方知夏目光掃過大廳，落地窗被遮光簾嚴嚴實實擋住。
前廳所有的人都被清空，連工作人員都沒有留下。
“你也是來挑禮服的嗎？”
蘇燎環顧四周，“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你挑好了嗎？”
“暫時，還沒有。”
方知夏微微垂着眸。
“哦……我知道了，選擇恐懼症對不對？”
蘇燎大手一揮，“那這裏所有的……”
方知夏知道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要說什麼，連忙阻止他：
“不要這樣，我不需要這麼多禮服……”
感覺自己給方知夏造成困擾，蘇燎趕緊改口：
“那我幫你挑吧，好不好？”
他嘿嘿笑着，身後幽幽傳來一個聲音：
“蘇燎，還記得你姐姐的話嗎？”
蘇燎背脊生出一股寒意，他姐說要是挑不出一件讓她滿意的，就讓他去死。
他還那麼年輕，什麼青豆紅豆綠豆都還沒開過，他不想死。
“青陸哥，那你幫我這個忙好不好？求你了！”
蘇燎眼神哀求。
方知夏剛要開口說不用麻煩，孟青陸就淡淡吐出一個字：
“好。”
-
方知夏漫無目的穿梭在華服間，偶爾停下腳步，假裝在思索。
孟青陸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步伐輕緩，不疾不徐。
沒有催促，全程未發一言。
既不推薦，也不發表意見。
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耐心地陪着她瞎逛。
終於，方知夏開口了：
“孟先生，其實上次那道題，不用畫輔助線也能解出來，步驟麻煩點，但邏輯是通的。”
她回去之後，整整研究了一節課。
不畫輔助線，只是過程會多一個證明環節。
孟青陸聲音低沉平穩：“嗯，我知道。”
“兩條本來就相等的線，爲什麼要花費時間去證明？”
方知夏說：“不證明怎麼知道它們相等？”
“如果結果正確，它們必然相等。”
孟青陸繼續補充：
“在災難面前，共進退的戀人一定是相愛的。”
“輔助線是災難，共進退是結果。”
“災難降臨，已經得到共進退的結果，爲什麼還要去證明他們是否相愛？”
孟青陸語調平緩，即便是聽起來強勢無比的措辭，也不會讓人覺得咄咄逼人。
方知夏沉默片刻，抬起明亮的眸子：
“或許你是對的。”
“但有些相愛的人，並不一定會共進退。”
方知夏有點生氣，但沒有表現出來。
她低着頭往前走。
非要讓她和宋執光一起躲在陰溝裏生活，或者是一起被抓去槍斃，才能證明他們之間相愛嗎？
怎麼……生氣了？
孟青陸加快速度跟上。
他不過就是多說了幾句話，表達了自己的觀念而已。
怎麼就突然生氣了？
蘇燎不是說過，她不會生氣嗎？
前面沒路了，孟青陸還跟在後面，方知夏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回頭。
她假裝去看櫥櫃裏那件黑色的絲絨長裙。
“應該會適合你。”
孟青陸盯着她修長的天鵝頸。
卻想象不出這個穿着幼稚卡通T恤的女孩，穿上這條裙子的樣子。
“需要試一試嗎？”
“不要。”
“爲什麼？”
“買不起。”
回答簡潔明了。
三個字，讓身價億萬的財閥繼承人啞口無言。
他說不出我給你買，或者我卡給你刷的話。
是什麼關系？
以什麼身份？
蘇燎把樓上樓下，看起來她姐會喜歡的禮服都包下了。
他坐在休息區打電話，“再叫一輛車，裝不下了。”
之前已經搜羅了全城的高奢店，不知道還以爲他在進貨。
“蘇先生，您今天的消費已經達到我們店的黑金會員了，您可以在現場任意再挑選一件服飾，作爲我店的贈禮。”
蘇燎擺擺手，“不要了不要了。”
“蘇先生，您隨便選一件吧，否則我也不好跟領導交代。”
“那你隨便幫我拿一件吧！”
方知夏去洗手間，孟青陸在遠處等候。
工作人員看到他，上來問好。
“蘇先生呢？”
“蘇先生在休息室，我現在去給他拿贈禮。”
工作人員臉都快笑爛了，今天來的客戶，直接給她沖了一年的業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