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一語言罷，一旁的董太後與蹇碩，俱是面色大變。
董太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這個只有九歲的孫兒。
他從來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協兒竟懂得這些？而且，協兒所言，字字振聾發聵，言指要害。
本來，董太後也沒有下定決心，要行奪嫡之事。
何進勢大，已非一日兩日，朝中文武，與之多有勾連，先帝在時，尚不能制之，又豈能真如蹇碩說的這般容易？
何況，劉辯終究是嫡長子，有這個身份在，若是先帝留下遺詔，倒還好說。如今，廢長立幼，單是群臣那一關，恐怕就過不去。
董太後思慮再三，看向蹇碩道：“協兒所言，不無道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蹇碩聽到這話，心下大急。自己與何進一向不睦，若真讓劉辯繼位，何進以外戚之尊，擅權專政，氣焰囂張，必無人能制。到時，旁人或許無事，但自己絕對是第一個被開刀問罪的！
想到這，蹇碩忙道：“太後，西園軍上上下下俱已準備停當，只待太後決斷，太後不會真的只憑殿下寥寥片語，便將國家大事兒戲處置吧？”
蹇碩此時，心中已打定了主意，奪嫡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太後應允則罷，如若不允，便只能強行爲之。反正只要何進一死，太後也只能順勢而爲。
劉協緩緩轉身，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看向蹇碩道：“蹇將軍，你如此相逼，是想要逼宮謀反不成嗎？”
“臣……臣不敢。”
蹇碩心頭大駭。
不知爲何，他總有一種感覺，眼前的劉協，似乎和過往變得有所不同。難道，是因爲先帝駕崩，傷心過度導致的？
劉協看着他的眼睛，繼續說道：“蹇將軍，你處心積慮想要扶本宮上位，是真心爲了本宮謀劃，還是擔心一旦皇兄繼位，何進不會放過你？”
“臣……臣……”
蹇碩心底發寒，額頭上竟滲出細密的汗珠。
自己也算是名武將，爲何今日竟被一個小孩子的氣勢所懾？
難道，這就是天子龍威？
對！沒錯！這種威懾力，自己只在先帝的身上感受過。
劉協，他才是真龍天子！
“事以密成，言以泄敗。如此大事，可惜將軍行事不密，已被有心人知曉。若再不懸崖勒馬，禍事便在旦夕間了！”
！！！
劉協一語言罷，蹇碩驀然大驚。
難道，此事已泄？莫不是身邊，出了奸細嗎？
蹇碩正自驚疑，劉協卻又言道：“若是本宮能保住你的性命，你是否願意，從今往後，任由本宮驅策？”
劉協淡淡地說着，一旁的董太後也是一臉驚詫，但目光卻投向蹇碩，似乎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蹇碩看着劉協和董太後向自己投來的目光，又想着劉協方才所說，心中不由暗自遲疑。
自己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拜先帝所賜。若沒有先帝這些年在背後的支持，憑他一個小黃門，又怎能號令三軍，與何進對抗呢？
而今，先帝已亡，自己與何進又勢同水火，這個時候，可萬萬不能再得罪了劉協與董太後。
何況，如果真如劉協所說，自己的身邊有奸細在，那……
想到這些，蹇碩不禁冷汗直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臣……臣願意！只要殿下能救臣性命，臣……臣自今日起，便效忠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就在蹇碩跪地俯首之時，劉協的眼前再次浮現起光幕，腦海中也傳來“叮”的一聲。
【叮！恭喜宿主，成功招募五星人才蹇碩，當前忠誠度等級爲：依從】
【人才等級由一星到七星，共分七檔，星級越高，能力越強。】
【忠誠度等級由低到高爲：依從、臣服、竭忠。依從：叛變概率50%，臣服：叛變概率20%，竭忠：叛變概率0%】
劉協聽到系統提示，不由心頭一喜。
沒想到自己只是略微試探，竟真的讓蹇碩屈從了。而且，蹇碩的等級還不低，居然是五星人才！
只是，這忠誠度等級倒是不高，僅僅只是“依從”，有50%的叛變可能。
看來，蹇碩的歸順，多半也是礙於董太後在此，在他心裏，還並沒有認可自己。
對於這一點，劉協倒是不急，只要自己保下了他的性命，便不怕他不臣服。
劉協心下想着，袍袖一拂，王者之氣陡然而生。
“蹇將軍請起。”劉協淡然道，“將軍是父皇的心腹愛將，忠心可嘉，本宮必不會讓你有事。不過，你必須完全信任本宮。本宮知道，你此刻仍心有疑慮，但從現在起，你必須按照本宮說的去做，才能保你無恙。”
蹇碩原本將信將疑，可不知爲何，聽了劉協這番話，卻隱隱有種感覺，眼前這個九歲的少年，竟真的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臣……全憑殿下安排。”
一旁，董太後見狀，心下也是暗暗贊嘆，剛才劉協的一番論斷，已經令她刮目相看。
董太後當即道：“協兒，你有何對策，盡可講來，天塌下來，自有祖母替你撐着。”
劉協朝董太後拜了一禮，緩緩言道：“眼下，需行三事。第一，祖母應立即將父皇崩逝的消息，公之於衆，並傳召長秋宮，令皇後攜皇兄速往嘉德殿。”
劉協說罷，董太後和蹇碩不由眉頭一皺。
這是一步險棋，一旦這麼做了，可便再無回頭路了。
董太後不由憂心地說道：“協兒，你可想清楚了，若是這麼做，你便徹底與皇位無緣了。”
“祖母。”劉協道，“勢可順而不可逆。皇兄爲嫡長子，繼位理所應當，今勢在皇兄，不在於我，若強取之，必有惡報。來日若勢在我時，孫兒必定當仁不讓！”
董太後聽罷，若有所思。
勢可順而不可逆……這樣的話，竟能從協兒的口中講出。
不過，劉辯繼位，根基穩固，日後豈還有協兒的機會？可是協兒說，來日……
莫非，他已預感到，日後天下有變？
董太後看着面前的劉協，越發覺得眼前這個自己撫養了九年的孫兒，有些捉摸不透了。
“那……第二呢？”
“第二，祖母應速召文武公卿入宮，商議父皇後事，以及新君繼位之事。”劉協道，“此事不可耽誤，必要讓滿朝文武看到，祖母爲江山社稷，絕無私心。如此，何進也就沒有發難的理由。”
“殿下所言，果然甚妙！”蹇碩眼前一亮，不由贊道：“太後行事坦蕩，何進如再發難，滿朝文武也不答應。”
“還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劉協繼續說道，“父皇新喪，皇兄年幼，祖母爲六宮之主，理當權攝大事。但若垂簾前朝，幹預朝政，必爲何進所忌。”
劉協說到此處，微微笑道：“因此，祖母可趁此時，擇忠貞志誠、德高望重之臣，輔理朝政。如此，既可抑制何進專權獨大，祖母也可置身事外，又能施恩於那些臣子。滿朝文武，也只會認爲，祖母一心爲公，絕無私心。”
劉協一語言罷，董太後面露驚駭，不由得站起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