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楹梔心髒砰砰跳着。
玄關冷白的光傾瀉,映着男人透着涼意的墨瞳,更加詭譎偏鷙。
他指尖陷入她肩後皙白的皮膚裏,似是隱忍着極大的怒意。
書楹梔沒想到他竟然回來了。
蘇蕪生病了,按理說他會一直照顧她,更不會回來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
梁觀衡這種占有欲極強的人,即便他不愛自己,但也不準她跟別的男人接觸。
以前她跟班裏男同學不過正常交流,都被這個偏執狂逼得差點退學。
她頭腦風暴,正要張口解釋。
梁觀衡突然捏着她的下巴往旁邊一偏。
她下意識‘嘶’了一聲。
臉上的傷一直沒處理,之前心緊繃着,她沒有時間顧得上臉上的疼痛。
現在被梁觀衡碰到,痛感驟然回歸。
“誰打的?”
冷白的光照着書楹梔瓷白且腫脹的肌膚,上面還未消的紅指印,清晰明顯。
男人眼底的暴怒,洶涌澎湃。
書楹梔眼底閃過一抹光。
她猛地打開梁觀衡的手,抬眼瞪着他,眼裏還閃着淚光。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客廳走去。
正憤怒的梁觀衡沒想到書楹梔突然發脾氣,他蹙眉看着她的背影。
“問你話,你給我甩臉色?”
“跟你有什麼關系?你這個騙子!說好陪我回家,臨時放我鴿子,害我回去被人欺負!”
她故意嬌怒,卻又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從茶幾下抽出藥箱,拿出抽屜裏的小鏡子,她開始給自己上藥。
沒再理會梁觀衡。
鏡中男人在玄關處僵住,臉上的怒意肉眼可見地消解,隨後她竟看到他眼底劃過的愧意。
她眨眼,梁觀衡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錯覺吧。
他怎麼可能會愧疚?
梁觀衡走過來抓住書楹梔的手,搶過她手上的棉籤。
書楹梔沒看他,溼潤的眼底透着幾分倔強。
梁觀衡見她這樣,頭一次軟了語氣。
“誰打的,給你出氣。”
書楹梔沒說話。
梁觀衡蹙眉,視線裏那幾道紅痕實在刺眼,可眼前的女人更難哄。
這是書楹梔極少數在他面前發脾氣。
但這次是他失言在先,他只能強忍着怒意,哄着她。
“是我不好,我先給你上藥,一會兒讓家庭醫生過來給你看。”
他的語氣還是有些冷硬。
但書楹梔知道,他能道歉,已經是極限。
再繼續鬧脾氣,就過了。
見他沒有繼續追究孟扶禮。
書楹梔的目的也達到了,她也見好就收。
“不用叫家庭醫生,小傷而已。”
她沒拒絕他的動作,可話音剛落,腫脹的臉上傳來刺痛。
她往後一躲,狠狠瞪着他:“你幹什麼?”
這是真的生氣了,連音量都大了幾個分貝。
“我說叫醫生就叫醫生,頭伸過來。”
他的聲音冷硬。
書楹梔在強權之下,不得不低頭。
心裏不斷默念:再忍忍,反正就要離開了,再忍忍!
梁觀衡給書楹梔上完藥之後,才讓她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他。
書楹梔也沒有隱瞞。
因爲她知道,梁觀衡就算自己查,也能查到真相。
母親的遺物還沒拿到,她大可以再借一次梁觀衡的勢,讓書正言乖乖說出母親遺物的下落。
聽完書楹梔的話。
梁觀衡臉色更加陰沉了。
他看向書楹梔,“所以,送你回來的是孟家那個私生子?”
怎麼還揪着誰送她回來這件事不放?
她在心裏斟字酌句,點點頭:“從警局出來已經很晚了,沒車,剛好他有車,就搭了一程。”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可是你要陪蘇小姐。”
這是梁觀衡頭一次被懟得說不出話。
他鐵青着一張臉,就像是想找事卻沒理由的憋屈感。
畢竟失約這件事,確實是他的錯。
書楹梔看他這副憋屈的樣子,心裏暢快了一點。
可很快,梁觀衡突然抓着她的後脖,逼她面向他。
男人唇角揚起莫名其妙的笑意,他緩緩靠近她,聲音蠱惑:“所以,你這是在吃醋?”
書楹梔滿心問號,她哪裏吃醋了?
她的沉默,被男人理解爲默認。
他緩緩放開她,神情放鬆下來,卻又淡淡警告她。
“梔梔,你不應該吃阿蕪的醋。”
她知道,她沒資格吃醋。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又恢復了乖巧的模樣。
梁觀衡揉了揉她的頭,“我會給你出氣,以後不許坐別的男人的車了,只要你乖,我的身邊總會有你一個位置。”
書楹梔心底發寒。
她又低估了這人的占有欲。
她不想要那個位置,她只想離開港城,離這個可怕的人遠遠的。
好在,這一天不會遠了。
梁觀衡等到家庭醫生給她檢查之後,才離開了五清園。
當晚,書楹梔刷到了蘇蕪更新了社交媒體。
‘這次感冒來勢洶洶,好在有人陪在我身邊,謝謝粉絲們關心,我沒事啦。’
配圖是她在病床的自拍照。
床邊出鏡一只男人的大手,那泛着冷光的鑽石腕表,大喇喇地搶奪照片的視線。
那是梁觀衡的手。
她靜靜地看了那只手幾秒鍾,隨後熄滅屏幕,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
她就被電話鈴聲給吵醒了。
是書正言的電話。
接通後,書正言憤怒的聲音強勢鑽進書楹梔的耳朵內。
“你個不孝的東西,還學會跟梁先生告狀了!維港那個項目我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要拿到了,現在梁先生一句話就給孟家了,書家沒了,你娘家的靠山也沒了,你這又蠢又自私的東西!”
書楹梔是個沒有起床氣的人。
頭一次在大清早被勾出怒火。
她冷聲道:“我跟梁觀衡又不是夫妻關系,什麼娘家的靠山?你敢把這話說給他聽嗎?”
電話那頭書正言頓了一下,似是被嚇到。
隨後他換了個戰術,聲音柔和下來。
“梔梔啊,我剛剛也是着急,你別跟爸一般見識,只是這項目的事,你能不能跟梁先生再說說?還有你媽媽和姐姐,他們現在還在拘留所,你能不能給她們一條生路?”
書楹梔唇角微彎,道:“好啊,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我母親的遺物,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