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時候你們還小,現在你們都大了。”
“你哥在外面出息了,歡顏也快畢業了。”
“我操勞了半輩子,就不能爲自己活一次嗎?”
她越說越激動,捂着胸口喘起粗氣:
“雨桐,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黛歡顏也瞪着我:
“姐,你別這麼自私行不行?”
“媽找個老伴怎麼了?牧叔叔又有錢又溫柔,還能幫襯家裏。”
“你就是心理陰暗。”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低下頭解釋,
“我只是怕......”
“怕什麼?”牧雲突然開口。
他放下酒杯,平靜地看着我。
“怕我對你不好?還是怕我會搶走你媽媽?”
我搖搖頭,我不是怕這個。
我是怕這個家,徹底沒有我的位置了。
“雨桐。”牧雲叫我的名字,
“你放心,我來了,這個家會變得更熱鬧的。”
媽媽一錘定音:“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下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我們就去領證。”
“雨桐,你要是不樂意,就滾回你的房間去,別在這礙眼。”
我默默地站起來,拿起那盒藥膏,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歡顏歡呼的聲音:
“太好了,我有新爸爸了。”
我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面的歡聲笑語。
我擰開藥膏的蓋子,塗了一點在手腕上。
清涼的感覺滲入皮膚,緩解了一陣陣的刺痛。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接單群裏的消息。
“雨桐,你真的不接嗎?這單要是成了,夠你半年的學費了。”
美院的錄取通知書,就壓在我的枕頭底下。
那是我的夢想。
可是,我的手......
我試着握了握筆,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筆掉在地上。
我蹲下身,抱着膝蓋,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我不怕苦,不怕累。
我只怕,連最後的希望都斷了。
門外,牧雲的聲音隱約傳來:“這孩子,挺像我兒子的。”
媽媽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別提那個死丫頭,晦氣。”
“還是提提咱們的婚禮吧。”
我閉上眼。
我的手腫得像個饅頭,連筷子都拿不穩了。
早飯的時候,我夾的一塊鹹菜掉在了桌子上。
黛歡顏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椅子:
“姐,你吃飯能不能別吧唧嘴?惡心死了。”
“還有,你能不能洗洗手?看着就髒。”
我低頭看着自己紅腫的手背,那不是髒,那是炎症引起的充血。
媽媽正在給牧雲盛粥,聞言回頭瞪了我一眼。
“吃個飯都磨磨蹭蹭的。”
“不想吃就別吃,去把地拖了。”
“媽。”我放下筷子,把手放在桌子上,
“我想去醫院看看手,疼得厲害。”
我真的怕了,怕這只手真的廢了。
媽媽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看什麼看?不就是扭了一下嗎?”
“家裏不是有紅花油嗎?自己擦擦就行了。”
“去醫院又要掛號又要拍片,錢是大風刮來的?”
“我有錢。”我小聲說,
“大哥寄回來的錢,能不能......”
“那是給你哥娶媳婦用的。”
媽媽的聲音瞬間拔高:“還有給歡顏攢的嫁妝。”
“你一分錢都沒往家裏拿過,還想動你哥的錢?”
“黛雨桐,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張了張嘴,想說那些錢都是我掙的。
想說我才是那個養家的人。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了她也不會信,她只會覺得我在爭寵,在污蔑她完美的兒子。
而且說了她的心髒病怎麼辦。
“雨桐的手看着確實挺嚴重的。”牧雲淡淡開口。
他放下碗筷,看着我的手,眼神有些深邃:
“要不,我帶她去看看吧。”
“不用!”媽媽立刻拒絕。
“你剛來,別慣着她。”
“這死丫頭就是矯情,以前在鄉下,摔斷了腿都沒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