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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王癩子沒給我送飯。
他在院子裏忙活,似乎在搬運什麼東西。
我聽見外面有汽車引擎的聲音,很近,就在院子門口。
心髒瘋狂跳動,撞擊着胸腔。
我費力地從柴火堆裏爬出來,拖着斷腿,一點一點挪向那扇透着微光的木門。
每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但我顧不上了。
我透過門縫往外看,院子裏停着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幾個穿着沖鋒衣的人正站在院子裏,和王癩子說話。
其中一個年輕女人,拿着本子在記錄什麼。
“王大爺,您這屬於危房了,我們會申請資金幫您修繕一下。”
“哎喲,謝謝領導,謝謝政府!”王癩子點頭哈腰,但我注意到,他故意在柴房門口堆了一堆發臭的舊衣服和垃圾,蒼蠅亂飛。
就是現在!我張開嘴想喊救命,卻只能發出“啊......啊......”的嘶啞氣音。
該死,毒啞的嗓子根本發不出大聲。
我急得滿頭大汗,四處尋找可以制造響動的東西,手邊只有幾個空酒瓶。
我抓起一個,狠狠砸向木門。
“砰!”
酒瓶碎裂的聲音在院子裏格外清晰。那個年輕女人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柴房:“什麼聲音?有人?”
王癩子臉色驟變,但他反應極快。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撒潑,而是猛地退後幾步,一臉驚恐地攔在幹部面前。
“領導!別過去!千萬別過去!”
他指着柴房,壓低聲音,裝出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那屋裏關着的是我瘋了的老娘,得了那種......那種爛肉的傳染病!見人就咬,身上都流膿水了!”
“傳染病?怎麼不去治?”
“治不好啊!村長都讓我鎖好了,別放出來禍害人!”
王癩子一邊說,一邊故意撓着自己的胳膊,抓出一道道血痕,“我都怕被傳染,領導你們金貴,快走吧,別沾了晦氣!”
那股惡臭配合着王癩子的表演,幾個幹部哪裏還敢上前。
“行......那我們先去聯系衛生院。”
年輕女人臉色蒼白,匆匆記了幾筆,轉身招呼同伴離開。
腳步聲再次遠去,連同我的希望,一起碾碎在塵埃裏。
我癱軟在地上,眼淚流幹了。
我摸到了手心裏藏着的一小截炭條,那是從柴火堆裏撿的。
我用盡全身力氣,顫抖着手,在門板內側最不起眼的縫隙裏,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兩個字:SOS。
然後,我又從衣服上扯下一小塊碎布條,趁着王癩子還沒回來的空隙,從門縫底下塞了出去。
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被人看見,我也要賭。
門外,王癩子見人走了,立刻收起那副可憐相,陰沉着臉走了回來。
“啪嗒。”
鎖開了,光線射進來刺得我眼睛生疼。
王癩子手裏拿着一根粗麻繩,臉上帶着猙獰的笑。
“想跑是吧?想求救是吧?還敢弄出動靜?”
他一腳踩住那個還沒被風吹遠的小布條,狠狠碾進泥裏。
“既然你這麼不老實,那這雙腿,也就別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