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學四年，我幾乎沒有跟她有過聯系。

我畢業就留在A市工作，她從不過問，有天我的出租屋門外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見着我就開始哭：

“棠棠，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嗎？”

“我是爸爸呀，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回家......？”

我的成長過程從來沒有父親這個角色，我媽每次提起這個人，言辭裏只有責罵：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給這個男人生了孩子，一想到他我就惡心，我現在也只當他死了。”

她說我爸就是因爲有了我這個賠錢貨才不要她的，我爸是賤人，那麼我就是那個罪人。

二十幾年來，她做的最多的另一件事就是教我憎恨這個拋夫棄子的男人。

可是當這個人出現在面前了，他對我說的，卻跟我媽說的完全不一樣。

“當初我想帶你走，可你媽死活不讓，這麼多年從來不讓我來看你......”

“你讀大學的時候我悄悄來過，被她知道後跑到我公司來大鬧一通，罵我是負心漢，可是棠棠，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跟她離婚，更沒想過要拋下你。”

他告訴我，我剛出生那年，他被派到外地去做項目，不過兩個月，回來時我媽就已經擬好了離婚協議書。

“你這種不負責任的人，憑什麼要耽誤我的一生？我還不如找個賺不到錢的，起碼他會一直圍着我轉！”

我爸的工資一直上交，渾身上下剩不過兩百塊錢，在家裏我媽說一不二，他從來不敢忤逆。

他跪在地上求我媽，卻只換來了更嚴重的侮辱和責罵。

“不瞞你說，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媽媽非要跟我離婚的理由，但那時如果我再不答應，我一定會患上嚴重的心理問題。”

我能理解他，因爲我太明白我媽貶低一個人尊嚴的時候話說得有多難聽。

我也想不明白，我明明是她的女兒，卻要受到她這樣，不亞於仇人的對待。

我爸還說他每年會給我媽一百萬的生活費，但他不知道，我媽從來沒有給我提過這件事，她只會罵我賠錢貨，只會怪我

我拒絕了跟他回家的請求，因爲我還需要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

但我沒想到，我媽的到來，加速了我跟他的相認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