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繁復的禮節結束,宋恒和陸芷柔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身邊的太監宮女都在恭賀新帝新後。
宋恒聽着卻莫名煩躁,看着身穿皇後吉服的陸芷柔,他揉了揉眉心,暗自嘆了口氣,沒有多言。
只是心裏總有葉昭的身影浮現,他強按捺下心裏的煩躁。
宋恒覺得這段時日,葉昭的表現令他不太滿意,所以要給她點教訓,讓她好好長個記性,剩下的過段時間再說吧。
他理了理龍袍上的褶皺,欠身坐下,慢悠悠喝了口茶。
反正,他們還有的是時間。
目光無意中掃到陸芷柔的時候頓住,宋恒看見她的臉上正極盡得意,滿臉笑意地聽着周圍宮人的恭維。
“皇後娘娘真是鳳儀萬千風華絕代,真當爲全天下女子的典範呀,誰都要跟您學習。”
“那是自然,還有誰能比得過皇後娘娘端莊大方,只有您才能站在皇上的身邊,日夜陪伴着皇上。”
這些阿諛奉承的話讓陸芷柔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得意地抬手摸了摸頭上華麗的珠翠。
她嗤笑一聲:“那是自然。”
陸芷柔得意洋洋的笑臉對上宋恒的探究的視線立刻收斂了幾分。
宋恒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和葉昭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目光總是在他身上。
無論周邊的人是諂媚是惶恐還是高興,葉昭總是會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好似眼底心底只有他一個。
他也習慣了那樣追隨着他的目光,漸漸地甚至有些忽視……
他忘了曾經的甜言蜜語,忘了許下的海誓山盟。
也忘了在她及笄那日,他摟過他最心愛的姑娘,親吻着她的發頂說要娶她。
“阿昭,倘若有朝一日父皇選了孤繼位,孤一定娶你爲後,站在孤身邊的人一定是你。”
而如今穿着皇後吉服站在他身邊的卻是陸芷柔。
宋恒瞬間感到心口一陣不受控制的恐慌,他僵硬在原地。
突然很想見到葉昭。
再次摟過她告訴她,他一定會娶她。
耳邊回響起那日葉昭的質問:“那陸芷柔怎麼辦,你舍得讓她受委屈嗎?”
宋恒長睫輕顫,如鴉羽般蓋住慌亂的眸色,心想,會有辦法的。
再抬眼,又變成氣勢凌人的宋恒,他站起身。
頎長高大的身姿在龍袍的襯托下更顯得威嚴。
他抿了抿唇開口,嗓音深沉:“來人,把葉昭帶來,朕有話要問她。”
陸芷柔看着宋恒的神色不像是要找葉昭的麻煩,下意識拒絕:“不可!”
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找補道:“陛下是要找葉昭算賬嗎?”
宋恒負手而立,不置可否。
陸芷柔低頭思索,開口依舊是阻攔:“陛下今日剛繼位,還有許多政務需要處理,若是今天就處罰葉昭,只怕言官彈劾,怕是不妥呀。”
宋恒猶豫半分,陸芷柔乘勝追擊:“而且葉昭還在陛下以前的皇子府,派人去接大張旗鼓的不說,一去一回又要耽誤不少功夫。”
宋恒雖然心裏還惦記着葉昭,只能作罷,也只能過幾日再說。
這天宋恒剛下朝準備回到寢殿,在路上被幾個哭哭啼啼的小宮女沖撞。
她們看到是宋恒的儀駕,頓時臉色煞白,連哭也不敢,一個勁地磕頭謝罪。
宋恒不耐煩地揉揉額角,並不打算跟她們計較。
這幾日他總是睡不安穩,醒來感覺胸口氣不順,傳太醫來瞧也沒診治出個名堂。
一個小宮女哆哆嗦嗦地磕頭:“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婢不小心得罪皇後娘娘,一時不慎才驚擾聖駕,求陛下開恩。”
聽到和皇後有關,他多給了一個眼色,身後的太監識相地上前詢問具體事由。
“奴婢多嘴,不該妄議皇後娘娘和之前的葉家小姐,惹惱皇後娘娘,是奴婢該死,求皇上寬恕。”
聽到和葉昭有關,宋恒感覺自己的心劇烈跳動了一瞬。
他冷冷開口:“下去吧,以後不要再提。”
“等等,抬起頭來。”
他看着她們都捂着臉有些奇怪。
宮女們小心翼翼抬起頭,宋恒發現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滿滿被掌摑後的痕跡,整張臉紅腫不堪,嘴唇上下全是紅洞洞的針眼,鮮血淋漓。
他大怒:“誰在宮中濫用私刑!下手如此狠毒!”
再三逼問下,宮女哆嗦着回答:“皇後娘娘嫌奴婢們多嘴,說要給奴婢們一個教訓,命人將我們掌摑九十九個耳光,還命人將我們的嘴縫起來……”
宋恒眼裏泛起凌人的寒意,有些不敢相信,在他心裏向來溫柔端莊的陸芷柔,背後竟是如此蛇蠍心腸的一個人。
他擺駕皇後宮中,讓隨侍不要跟上,只帶上一個太監走進皇後寢殿。
入目極盡奢華,各地進獻來的金銀器皿、琉璃珊瑚、錦緞貂裘都鋪展開來,看的人眼花繚亂。
宋恒向來都是將陸芷柔傳召到養心殿,竟是不知她的皇後宮中如此奢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