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每個月賺到九千塊錢。
服務生的工作已經固定。剩下的缺口,只能靠送外賣來補。
下午三點下班,跑到外賣站點,四點開始接單。跑到晚上十二點,八個小時。
今天跑了三個小時,賺了三十八塊。
一個小時大概十三塊。八個小時,就是一百零四塊。
一個月三十天,就是三千一百二十塊。
四千加三千一,七千一。
還是不夠。
必須跑得更多,更快。
江晚秋把時間重新規劃。
下午三點下班,無縫銜接送外賣,跑到凌晨一點。
周末兩天,服務生休息,她可以從早跑到晚。
這樣算下來,或許勉強能湊夠。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電顯示是張護士。
江晚秋的心猛地一沉,劃開接聽鍵。
“喂,是江先生嗎?”
她的喉結動了動,壓着嗓子嗯了一聲。
“爺爺今天情況挺穩定的,就是提醒您一下,住院費已經欠了三天了,財務那邊催得緊,您看什麼時候方便過來補一下?”
“……好,我這兩天就過去。”
“盡快啊,不然我們這邊不好辦。”
電話掛斷。
江晚秋握着手機,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
她站起身跨上那輛破舊的電瓶車,重新打開了外賣軟件。
“叮咚!您有新的外賣訂單!”
夜色漸深,她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陀螺,穿梭在B市的鋼鐵森林裏。
第二天,鬧鍾在清晨五點半準時響起。
江晚秋睜開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分鍾,然後猛地坐起來。
身體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樣,酸痛無比。尤其是雙腿,昨天爬了十八樓,又騎了一晚上車,現在跟灌了鉛一樣。
她咬着牙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換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襯衫和黑色長褲。
六點半,她準時出現在商場員工通道打卡。
“早。”
“早啊,小秋。”
同事們陸陸續續地來,跟她打着招呼。
江晚秋點點頭,算是回應。
她負責的是三樓女裝區。工作內容就是站着,在客人需要的時候提供幫助,整理被翻亂的衣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腳後跟開始疼,小腿肚發脹。
她只能在沒人的時候,悄悄靠着貨架,稍微分擔一點重量。
下午三點,交接班的同事來了。
“辛苦了。”
“沒事。”
江晚秋脫下工作馬甲,沖出商場。
她騎上停在後巷的電瓶車,直奔外賣站點。
電瓶車只剩兩格電,她在站點換了一塊滿電的電池。
“叮咚!”
下午的訂單高峰期,單子一個接一個。
取餐、送餐、爬樓、再取餐。
汗水浸溼了她的後背,頭發被頭盔壓得緊貼在頭皮上,又悶又癢。
一個訂單,送往市中心的高檔寫字樓。
她提着兩份沉甸甸的商務套餐,被保安攔在樓下。
“外賣不能上樓,讓客戶自己下來拿。”
江晚秋只能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一個很不耐煩的女聲。
“喂?”
“您好,您的外賣到了,在大廈樓下,麻煩您下來取一下。”
“我走不開,你給我送上來。”
“抱歉,保安不讓進。”
“那是你的問題,你想辦法。我給了配送費的,憑什麼讓我自己下去拿?五分鍾內送不到我就投訴你。”
電話被掛斷。
江晚秋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冰冷的玻璃門,感到一陣無力。
她再次跟保安溝通,好話說盡,對方依舊不鬆口。
她只能再次撥通客戶的電話。
無人接聽。
訂單的倒計時一秒秒減少。
江晚秋看着手機屏幕上鮮紅的數字,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寫字樓旁邊的消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