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在口袋裏發燙。
肉在籃子裏飄香。
但身下的木板床,又冷又硬,硌得蘇軟軟骨頭生疼。
不行。
這日子,還能再搶救一下。
蘇軟-軟躺在床上,眼睛在黑暗裏滴溜溜地轉。
謝悍白天肯定又是去幹“體力活”了,晚上才能回來。
這點時間,足夠她搞一場“裝修大革命”!
說幹就幹。
她意念一動,整個人瞬間從破敗土屋消失,出現在空間豪宅的地下倉庫。
清潔用品、裝修工具、軟裝家紡……琳琅滿目。
“嘿嘿,窮苦年代搞裝修,我這是獨一份吧?”
蘇軟軟像只闖入米倉的小老鼠,興奮地開始往外搬東西。
第一步,清潔。
她拎着一桶空間出品的強力清潔劑,對着那黑乎乎、油膩膩的土牆一頓猛噴。
再用抹布一擦。
奇跡發生了。
積年的污垢和黴斑瞬間消失,露出了牆壁原本幹淨的土黃色。
整個屋子,一下子亮堂了好幾個度。
第二步,糊牆。
她當然不會用報紙,那玩意兒油墨味重,還容易招蟲子。
她選了一卷淺米色的復古牆紙,上面帶着細細的、幾乎看不出的暗紋。
這種顏色和質感,在煤油燈昏暗的光線下,跟用幹淨白紙糊出來的效果沒兩樣,絕對以假亂真。
完美!
蘇軟-軟踩着小板凳,哼着歌,動作麻利地把牆紙貼了滿屋。
破敗感一掃而空,整個土坯房,瞬間有了溫馨雅致的底子。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換床!
蘇軟-軟走到那張由幾塊破木板和兩條長凳拼成的“床”前,嫌棄地撇撇嘴。
意念微動,破木板憑空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嶄新的、帶着淡淡鬆木香氣的實木床,一米八寬,結實又穩固。
接着,是厚厚的、柔軟的席夢思床墊。
蘇軟軟撲上去滾了兩圈,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這才是人睡的地方嘛!”
最後一步,畫龍點睛。
她從空間裏翻出兩套嶄新的純棉四件套。
一套是給謝悍準備的,藏青色,低調耐髒。
另一套……
蘇軟軟壞笑一聲,拿了出來。
一套粉色的,上面印着一朵一朵的小碎花。
少女心爆棚!
她麻利地把粉色床品鋪上,又換上兩個蓬鬆柔軟的羽絨枕。
整個房間的畫風,瞬間從“艱苦樸素”變成了“田園小清新”,還帶着一絲詭異的嬌俏。
大功告成!
蘇軟軟拍拍手,看着自己的傑作,滿意極了。
她把所有現代工具都收回空間,又故意在地上撒了點撕碎的舊報紙角,僞造出“施工現場”。
爲了讓戲更真,她還往自己臉上抹了點灰,把頭發揉亂。
這才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托着腮幫子,等着謝悍回來。
……
傍晚。
謝悍扛着一捆剛砍的柴,從山裏回來。
他渾身是汗,眉眼間帶着一股化不開的疲憊。
可一想到家裏那個香香軟軟的小媳婦,還有那鍋沒吃完的紅燒肉,他的腳步就輕快了幾分。
離家還有幾十米遠,他腳步一頓。
院子裏的雜草,好像……被人拔幹淨了?
連門口那兩塊墊腳石,都像是被水沖過,露出了青色的石面。
謝悍的腳步慢了下來,眼神瞬間警惕。
他那野獸般的直覺告訴他,他的“領地”,發生了變化。
他握緊了手裏的柴刀,悄無聲-息地靠近。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屋內,沒有預想中的危險。
只有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媳婦,坐在板凳上,看到他回來,眼睛一亮,像只討賞的小狗。
“老公,你回來啦!”
謝悍的視線,卻越過了她,死死地定格在了屋裏。
他瞳孔驟然收縮。
整個人,像被一根無形的釘子釘在原地。
這……這是他的家?
那個昏暗、潮溼、充滿了黴味的破土坯房?
怎麼可能!
屋子還是那間屋子。
但牆壁不再是斑駁的黑泥,而是變成了幹淨平整的……紙牆?
上面似乎還帶着米糊的香氣。
地面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最讓他心神劇震的,是屋子最裏頭。
那張陪伴了他十幾年,硌得他夜夜骨頭疼的破木板床……
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他只在城裏百貨商店的畫報上見過的,真正的“床”!
寬大,平整,上面鋪着……
鋪着……
謝悍的眼神,直勾勾地釘在那片粉色上。
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臉上那副冷硬凶悍的表情,寸寸龜裂。
“媳婦……”
他嗓子幹得像要冒煙。
“這……是咋回事?”
蘇軟軟從板凳上跳下來,跑到他身邊,仰着那張花貓似的小臉。
“我弄的呀!”
她指着牆壁,“我把咱家攢的舊報紙都翻出來了,用米湯混着面粉當膠水,糊了一整天呢!手都酸了!”
她說着,還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謝悍看着那雙連個繭子都沒有的手,再看看這滿屋子煥然一新的景象。
心裏那根弦,被狠狠撥動了一下。
她一個城裏來的嬌小姐,居然爲了這個破家,肯幹這種粗活?
“那……床呢?”
他聲音更啞了,視線還是不敢直視那片粉色。
蘇軟軟眼珠一轉,小嘴一癟,開始飆戲。
“那破木板床,我睡得腰疼嘛。”
“我就……我就把我帶來的嫁妝箱子給拆了,找村裏的木匠叔,求了他半天,才讓他幫我把箱子板拼成了這張床。”
“花了我五毛錢手工費呢!”
她說着,小臉上滿是“我好會過日子快誇我”的表情。
嫁妝箱子……拆了?
就爲了給他換一張床?
轟!
謝悍只覺得腦子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這個傻媳婦!
她賣了娘的遺物給他換肉吃。
現在,又拆了自己最後的嫁妝,就爲了讓他睡得舒服點?
他一個大男人,一個被全村人當成煞星的糙漢。
何德何能……
他看着蘇軟軟那雙亮晶晶的,滿是期待的眼睛,胸口像是被一團滾燙的岩漿填滿了。
燙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
他想說點什麼。
想說“你傻不傻”。
想說“謝謝你”。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硬邦邦的、帶着別扭的:
“粉色的……不好看。”
蘇軟軟愣了一下,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好看就行了呀!”
她理直氣壯地叉着腰,“我喜歡粉色,我睡着心情好!”
謝悍被她這副嬌蠻的樣子噎得半天說不出話。
他看着那張床,那片粉色的小碎花在他眼裏,像是一團燃燒的火。
燒得他耳根子都紅透了。
一個殺豬宰狼的悍匪,這輩子頭一次,被一塊床單搞得手足無措。
他放下柴火,默默地去打了水,擰了熱毛巾。
走到蘇軟軟面前,笨拙地,一點一點擦去她臉上的灰。
“辛苦了。”
他低聲說。
毛巾下的那張小臉,白皙又滑嫩,哪裏有半點幹活的痕跡。
可謝悍的腦補功能太強大了。
他自動把這一切,都歸結爲:他媳婦天生麗質,是仙女下凡,幹了活也不會變醜。
嗯,就是這樣。
蘇軟軟享受着他的服務,心裏樂開了花。
“老公,我餓了,我們吃昨天剩下的紅燒肉吧!”
“好。”
謝悍把肉熱上,又煮了一鍋從空間順出來的白米飯。
飯桌,還是那張破桌子。
但屋子,已經不是那個破屋子了。
窗明幾淨,溫暖如春。
煤油燈的光,映着蘇軟軟帶笑的眉眼,也映着謝悍那雙深邃眼眸裏,從未有過的光。
那是一種名爲“歸屬”的光。
他一口一口吃着飯,就着那碗香得勾魂的紅燒肉。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這就是家。
他謝悍,有家了。
蘇軟軟看着他沉默卻快速扒飯的樣子,心裏也暖洋洋的。
用最小的成本,撬動最大的情感杠杆。
影後的演技,加上空間的物資。
拿捏一個純情糙漢,簡直是降維打擊。
她正美滋滋地盤算着下一步的“致富經”。
突然!
“砰——!!”
一聲巨響,仿佛平地驚雷!
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從外面一腳狠狠踹開!
木屑紛飛!
緊接着,一道尖銳又充滿惡意的女人聲音,撕破了這滿室的溫馨。
“謝悍!蘇軟軟!”
“革委會突擊檢查!都給我滾出來!”
門外。
火把的光,照亮了林紅那張因嫉妒而扭曲的臉。
她身後,站着幾個穿着幹部服,手臂上戴着紅袖章的男人。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審判者般的冰冷和威嚴。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死死鎖定了屋裏那張桌子上——
那碗油光鋥亮,香氣四溢的紅燒肉!
人贓並獲!
鐵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