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則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端起水杯，姿態優雅地喝了一口，仿佛陳凡他們的出現，只是給這頓晚餐增添了一點無傷大雅的餘興節目。
林思思低着頭，手指無意識地攪動着面前的蘸料，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復雜的情緒。
“要不……我們換個位置？”周凱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音說道。
“換什麼換，現在位置多緊張啊，就這麼吃得了。”
陳凡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平板菜單，手指在上面飛快地滑動着。
“要不……點個套餐吧？這上面有個六人餐，四百多，還行。”李宇鴻在幾家APP翻找着，比對着價格。
“套餐劃算還是單點劃算？咱們不是可以打六九折嗎？”孫浩湊過來看。
“點個番茄鍋，我刷到過一個隱藏吃法，絕對不怕吃不飽！”
周凱興奮地搓搓手。
林思思的短發閨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麼精打細算來吃什麼海底撈？39.9一位的自助小火鍋吃吃得了，合成肉吃到飽。”
另一個長發閨蜜也搭腔：“哎呀，窮狗來這種地方肯定要精打細算嘛。不像我們顧會長，眼睛都不眨一下。”
顧辰享受着這種吹捧，他慢條斯理地用公筷給林思思夾了一片剛涮好的雪花肥牛，動作優雅，派頭十足。
他們桌上點的都是偏貴的菜系，有雪花肥牛、毛肚、鵝腸……等等，有些還點了好幾份，即使用完學生證打折，也要四、五百。
顧辰甚至沒往陳凡這邊看一眼，那種無視，本身就是一種更高級的鄙夷。
林思思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一抹紅暈。
是羞惱，也是尷尬。
大家都知道陳凡是她的舔狗，這樣的寒酸氣實在是……太丟人了。
周凱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他壓低聲音，咬着後槽牙：“必須換位置，不然老子根本吃不下！”
陳凡把手裏的平板菜單往桌子中間一推：“好了，別跟傻逼生氣。”
他越是平靜，周凱三人就越覺得不對勁。
這不像他們認識的陳凡。
要是擱在以前，陳凡早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哪會像現在這樣，穩如泰山。
“你們別管了，我請客，我來點吧。”
聽見陳凡說請客，另外一桌更是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來。
陳凡卻像聽不見一樣，手指在屏幕上跳躍。
周凱的火氣被他硬生生給壓了下去。
他湊過去看平板，想趕緊把菜點了，離這幫人遠點。
可當他看清屏幕上的內容時，整個人都傻了。
“臥槽！”周凱的聲音沒控制住，直接喊了出來，引得周圍幾桌客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趕緊壓低聲音，但那語氣裏的震驚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像見了鬼一樣。
“陳凡！你他媽瘋了？帝王蟹？你還點了四只？一只兩千塊！四只就是八千！你把咱們四個賣了都不值這個價啊！”
整個嘈雜的區域，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瞬間安靜了一秒。
隔壁桌，顧辰剛要夾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林思思那兩個閨蜜臉上的譏笑，徹底凝固了。
林思思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陳凡，眼神裏充滿了驚疑和荒謬。
四只帝王蟹？
李宇鴻和孫浩也猛地湊了過來，兩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張牙舞爪的帝王蟹圖片，以及後面那個刺眼的“×4”的角標。
“老四，你……你是不是點錯了？”孫浩的舌頭都有些打結了。
陳凡的表情淡定得仿佛只是點了四盤土豆片。
他手指在屏幕上繼續滑動，嘴裏還念念有詞，“光吃螃蟹太單調了，再來點別的。”
“別別別！哥！爹！我叫你爹了行嗎！”李宇鴻一把抓住陳凡的手腕，臉上冷汗都下來了，“咱不帶這麼玩的！我知道你今天受刺激了，想爭口氣，可咱不能打腫臉充胖子啊！這頓飯吃完，咱下半輩子就得在海底撈後廚洗盤子了！”
“是啊老四，”周凱也急了，他以爲陳凡是被林思思那幫人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咱們走，換個地方吃！去吃大排檔，我請！想吃多少小龍蝦都管夠！沒必要在這兒跟他們鬥氣！”
短暫的寂靜後，是壓抑不住的爆笑聲。
“噗——哈哈哈哈！”林思思的短發閨蜜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快出來了，“笑死我了，他點了四只帝王蟹？他是把歡樂豆當錢了嗎？”
“估計是想在思思面前找回點面子吧！”長發閨蜜輕蔑地瞥了陳凡一眼。
顧辰也笑了，他搖了搖頭，看向陳凡。
“同學，好魄力啊。不過演戲可得想好結局。等會兒結賬的時候，要是錢不夠，你丟的可是咱們學校的人。”
羞辱的言語像潮水般涌來。
周凱三人的臉漲得通紅，氣得渾身發抖，他們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爲他們也覺得陳凡瘋了，這牛吹得太大了，根本沒法收場。
“老四，你快取消啊！跟他們置什麼氣！”李宇鴻急得直拽陳凡的胳膊。
“對啊，咱們不吃了，走！”孫浩已經準備站起來了。
然而，陳凡卻像沒事人一樣，還對着顧辰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多謝顧會長關心。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你放心，我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涉及學校。”
他沖着服務員揚了揚手中的平板：“我們點好了。”
服務員接過平板看了看，瞬間瞪大了雙眼，她看了看陳凡這幾個明顯是學生的年輕人，以及隔壁桌那群看好戲的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怕我付不起錢？”陳凡看穿了她的疑慮，笑容不變。
“不……不是的先生，只是您的訂單金額比較大，按照我們店裏的規定，需要跟您確認一下。”服務員連忙解釋道，態度還算恭敬。
“確認吧。”
“好的，您稍等。”服務員拿着平板，如獲重負，匆匆走向了前台。
整個區域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陳凡這張桌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