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牌位前。
擺放着一個陶盆。
陶盆裏是一碗兔肉。
李老漢帶着三個兒子跪在牌位前。
各磕了三個頭。
願望也十分簡單。
祈求保佑來年風調雨順，能夠填飽肚子。
祭祖完成後。
撤去陶盆。
將準備好的飯菜都端上矮桌。
李老漢和楊氏坐在主位。
李長福和大嫂王翠巧坐在左邊。
李長祿和李文坐在下位。
右手位置上只坐着李長壽。
“好香啊！”李文早等在桌前，有些等不及的伸手去抓。
李長福咳嗽了聲。
李文急忙縮回手。
小臉一陣委屈。
“阿爺，阿奶，你們先吃。”
楊氏笑了笑。
“乖孩子，你也吃！”
“謝謝阿奶。”
得到楊氏的允許，李文壯了壯膽子，手裏拿着筷子，準備夾兔子肉。
李長壽見除了李文動筷，其餘人都沒有動筷子。
索性站了起來。
“爹一個，我一個。”
“娘一個，我一個。”
“大哥一個，我一個。”
“大嫂一個，我一個。”
“二哥一個，我一個。”
“小文有一個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分完之後，李長壽也不管衆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李文自顧自的吃着兔子肉，根本沒去管小叔在說些啥？
腦海之中只有兔子肉真好吃，想要多吃幾塊的想法。
王翠巧知道李長壽會吃大部分。
可是沒想到…
想想，王翠巧覺得還是算了。
這才是李長壽的性子。
能嚐嚐肉味已經很不錯了。
能喝點湯已經也不錯了…
李長福將自己碗中的兔肉夾給王翠巧。
“不用，我喝點湯就行。”自己男人都沒有幾塊肉，還想着給自己。
王翠巧心裏很感動。
李長祿看了看李長壽，沒說話，只是悶頭把兔肉放在嘴裏，細細咀嚼。
他也好些日子沒有吃過肉了。
李長壽坐在小椅子上。
夾了兩塊兔肉在自己碗裏，又用木勺盛了半碗湯。
心中無限感慨。
總算是吃上肉了。
雖然沒有調料，去腥的手法也不怎麼樣。
可是李長壽還是端起碗，喝了一口。
不知是餓的狠了。
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竟然出奇的可口。
又忍不住多喝了兩口，順勢又吃了肉來。
如果能再放一些胡蘿卜就好了。
胡蘿卜燉肉，想想就美滋滋的。
兔子看着肥，可是身上並沒有多少肉，而且肉質也比較柴。
都說冬天的死兔子，三斤出不了一斤肉。
雖然說死了沒多久。
但是也只夠李長壽一家七口打打牙祭，塞塞牙縫，並沒有多大的充飢效果。
畢竟兔子多是蛋白質，脂肪很少。
偶爾吃一下解解饞可以。
看過荒野求生的都知道，攝入單一低脂肪食物時，會過度消耗自身脂肪儲備功能，從而造成體重嚴重下降。
李長壽只是吃了兩口。
嘟囔道：“不好吃，你們誰吃！”
只聽見李文支支吾吾的回應。
他嘴裏的兔腿肉還沒有吞下去。
可是其他人卻聽李長壽說的‘不好吃’。
這在他們看來已經是美味佳肴了，是這大半年來吃的最好的一次。
可想而知，李長壽在城裏究竟吃了多少好東西。
居然沒給他們留下哪怕一點。
李長壽拿起碗跑去廚房。
盛了一碗白米飯。
澆了些兔子湯。
雖然油水不多。
但李長壽卻十分享用。
吃的津津有味。
“咱們家什麼時候有白米飯了？”李長福看見三弟碗裏的大米飯問道。
家裏的餘糧本就不多了。
哪裏能吃得起這麼精貴的白米飯，多浪費呀！
李老漢也想知道，和李長福是一個心思。
王翠巧只得在一旁解釋。
不過李長福還是覺得吃白米飯太過金貴，那本就是他們這種普通人家吃的起的。
有那閒錢，多買些栗米不好麼。
手中有糧，心中才不慌麼！
不過李長福也知道，三弟並不懂這個道理，所以…
“巧兒，給我也來些。”李長福雖然冠以‘長福’，卻是沒享受到什麼福氣的。
如果有。
那麼李長壽就是他最大的‘福氣’了。
每個人的碗裏都或多或少的盛了白米飯。
米飯聞着就香甜。
吃起來更加美味可口。
難怪地主家喜歡吃精白米了。
在配上兔子肉。
真正是這幾年來，過得最好的一次除夕了…
也是這大半年來吃的最好的一次了。
如果能夠吃的再飽一點就更好了！
吃完飯後。
楊氏和王翠巧收拾桌子。
陶盆被刮得很幹淨。
兔骨，也被收了起來。
貧苦家是買不起紅紙的，李長壽家就是這樣。
用鍋底灰在黃紙上寫上‘豐年大有’四個字貼在門框上，權當是貼好了春聯。
即便如此，吃好飯的李家衆人臉上都是帶着淺淺的笑意。
接下來就是守歲。
全家人圍坐在灶膛邊。
油燈不便宜，制作起來極爲繁瑣。
一般很少點油燈。
坐着聽李老漢述說着年輕時候當兵的情景。
仿佛歷歷在目。
可是眨眼之間，已經過去了數十載光陰。
不禁讓人唏噓。
年輕時候的豪情壯志，在此刻也多變爲無奈和妥協。
這該死的…
大約子時。
村裏傳來稀稀疏疏的爆竹聲。
唯有村裏的裏正和財主才能有餘錢買得起鞭炮，預示着辭舊迎新，驅邪避災，祈求來年平安順利。
不知不覺中。
時間來到了紹成十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