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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氣大得讓念念向後踉蹌好幾步,一屁股摔回了地上。
“她死在外面才好!永遠別回來!”
林舟通紅着眼睛,吼出這句話。
我愣住了。
我的兒子,我捧在手心長大的兒子,他竟然在詛咒我死。
而我,真的已經死了。
林舟不再看地上的念念,他轉身拉住江月的手,語氣瞬間變得溫柔:
“月月,你先上車,外面冷。”
哄着江月上了副駕駛,他才猛地回身,把念念粗暴地推進了後座。 車門被重重關上。
我飄在車後,看着念念小小的臉貼在車窗上。
嘴巴一張一合,還在無聲地念着:
“媽媽......”
車子在江月宿舍樓下停穩。
林舟側過身,臉上瞬間換上溫柔的笑,幫她解開安全帶。
江月下車前瞥了一眼後座蜷縮着的念念,小聲叮囑:
“這種親戚,以後還是少來往。”
林舟點頭,看着江月走進宿舍樓,臉上的笑意一寸寸消失。
他發動汽車,朝着我們那個破舊的小區開去。
到了家門口,他才發現那兒空蕩蕩的,沒有看到我那雙沾滿泥點的舊膠鞋。
他他扯了扯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笑:
“爲了幾個破爛錢,家都不要了,真不配當媽。”
他把念念從車裏拽出來,推到門前:“開門。”
念念抱着她的小熊布包,歪着頭,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她身上沒有鑰匙。
我出門時,總是把她反鎖在家裏,怕她亂跑走丟。
“都是廢物!”
林舟的耐心耗盡了。
他煩躁地去搬門口那個掉漆的鞋櫃,想從底下摸出我以前藏的備用鑰匙。
摸索了半天,手縫滿是灰塵和鐵鏽,卻什麼也沒找到。
我飄在旁邊,心裏一片酸楚。
上個月家裏進了賊,我攢着給林舟交學費的幾千塊錢被偷光了。
我怕他擔心,沒敢告訴他。
鎖芯早就換了,備用鑰匙也換了新的地方。
可他已經大半年沒回過這個家,又怎麼會知道......
林舟直起身,一腳踹在鞋櫃上,鐵皮發出巨響。
他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用力戳着,在網上找了個開鎖師傅。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
“行,我剛好在那附近,馬上到。”
掛了電話,林舟一秒鍾也等不了。
他繞到樓房背面,踩着老舊的空調外機,抓住二樓窗台的邊緣,手臂用力一撐就翻了進去。
他穩穩地落在屋裏,打門把念念拉了進來。
牆角堆着我還沒來得及賣掉的塑料瓶和硬紙板,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鹹菜。
空氣裏有股揮之不去的黴味。林舟不耐地用手在鼻前扇了扇,臉上的嫌惡毫不掩飾。
我看着這個被他厭棄的房子。
那張沙發上有他小時候留下的墨水漬,那面牆上有念念畫的歪歪扭扭的小花。
每一件舊物都藏着我的記憶。
可在他的眼裏,這一切都只代表着讓他蒙羞的貧窮。
林舟煩躁地在狹小的客廳裏來回踱步,又一次掏出手機,撥通了我的號碼。
聽筒裏傳出來的,依然是那冰冷的“無人接聽”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