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出發去品牌大樓前，李曦都沒提半個“換人”的字眼，只懶洋洋地囑咐兩句“別遲到”，像施舍一樣。
她的心思全掛在另一樁資源上——王制片手裏那部古裝大女主，她正忙着替葉煥寧談番位、談檔期，哪有空管林挽星。
林挽星沒放在心上。
前世李曦入獄之後，葉煥寧也受了牽連，連帶着被爆出來“潛規則”“耍大牌”“潑髒水”等一系列醜聞，可以說是涼得透透的。
多行不義必自斃，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一切，終究會百倍千倍地奉還回去。
元晨晨鑽進主駕駛上，把打聽來的消息一股腦抖落。
“李曦跟王制片約好了，只要葉煥寧肯點頭，女主就是她的，連試鏡都省了。”
她說完，自己都替挽星憋屈，“偏心眼兒偏到太平洋了。”
林挽星卻只是笑了笑，指尖輕點車窗，看街景倒退。
“讓她先忙。”她聲音輕得像風，“忙到最後，別後悔就行。”
但是元晨晨卻有點意見，雖然她也知道王制片不是什麼好人，但心裏還是有點不服氣。
“葉煥寧耍個小脾氣、捅點婁子，李曦立刻端茶遞水找台階；你熬夜摳戲、跑斷腿對接，她一句好話沒有，轉頭就把你的機會切成兩半，勻給那位姑奶奶。這哪是經紀人？分明——”
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的時候，元晨晨一下子頓住捂住嘴，開始懊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比起被粉飾過的假話，真話總是直白露骨，直戳人的心窩子。
她擔心她的話會讓挽星不開心。
林挽星摸摸元晨晨的後背，像是給炸了毛的小貓捋毛一般，語氣柔和地說出了她沒說完的後半句話。
“分明是拿我做跳板。”
元晨晨見她眼神清明，沒有任何傷心的神色，這才放下心來。
陪在挽星身邊的這一年來，她看得清楚。
李曦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經紀人。
至少對於挽星來說，她不稱職。不僅分給她們的資源是其他藝人選剩下的邊角料，還將她們辛辛苦苦對接的合作拿去分給了其他藝人。
然後各種給挽星畫大餅，裝作一副都是爲了挽星好的樣子。
偏偏挽星還真讓她那副僞善的模樣給蒙騙住了。
正所謂旁觀者清，她簡直要慪死！
元晨晨抬手按了按心口，又慢慢呼出一口氣，梗在心頭的火氣消下去了一點。
林挽星看着，忽然輕輕笑了。
“晨晨，”她側過頭，語氣淡得像在聊天氣，“我打算換經紀人。”
元晨晨心中震驚，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林挽星，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挽星繼續和稀泥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她竟然說她…要換經紀人！！！
今天是個好日子。
元晨晨愣了半秒，眼睛倏地亮起。
“真的？！”
接收到了元晨晨不可思議的眼神，林挽星繼續給元晨晨順背，邊順邊說道。
“就是現在合約還沒到期，公司那邊的態度也沒摸準，急不得。而且李曦那人記仇，要是讓她看出來我想換了她，指不定找些亂七八糟的由頭潑髒水。”
元晨晨眼睛亮得像兩粒小火星，“所以，咱們得讓她自己把刀遞出來？”
“沒錯，就是這樣。”
林挽星坦然點頭。
“刀得讓她先舉，再讓她親手掉。”
“太好了！早該換經紀人了！”
說着，元晨晨往林挽星那邊挪了挪，仗着車裏沒有別人開始大聲吐槽。
“我真是忍她好久了。”
“前陣子她說什麼給你留大制作女一，結果一轉身，把你盯了半個月的都市劇女二塞給葉煥寧。那角色你連人物小傳都寫了兩版，她一句煥寧缺曝光就截了胡。”
“但是一想到《迎春》我心裏就好受多了。真是多虧了葉煥寧眼光不好，後來《迎春》上映後爆了，你是不知道她臉色有多難看。”
《迎春》的本子可是李曦先遞到葉煥寧面前的。但是葉煥寧眼皮都沒抬一下，說這題材小家子氣撐不起台面，死活不肯接，這才輪到了林挽星。
結果呢？
《迎春》直接成了年度黑馬，票房沖破15億不說，口碑、熱搜更是一路爆到底。
林挽星也憑着這部戲，從之前沒多少存在感的花瓶童星，一下成了業內的實力派，還獲得了綺夢提名。
一想到這，元晨晨就感覺堵在自己心口的那口氣消了不少。
再多的資源傾斜又怎麼樣，還不是眼光差，連好東西都認不出來！
挽星就靠這麼個被他們嫌棄的本子，一門心思摳細節、磨感情戲，結果倒好，票房口碑全炸了！
挽星就該火。
車剛停穩，品牌大樓的旋轉門就轉出個小姑娘，一路碎步迎到跟前。
“林老師，您可真早！”
“我姓陳，您叫我小陳就好。”
小陳笑得眼角彎彎，順手接過林挽星的包，“怕您堵車，我們還預留了半小時機動呢，結果您倒替我們省了。”
林挽星的米白裙擺隨着下車的動作輕輕揚起，聲音也帶笑。
“晚高峰說不準，幹脆提前出門，省得大家等。”
一句話讓小姑娘心裏先加了十分——
她帶過不少藝人，遲到的、踩點的、臨時改方案的都有，像林挽星這種提前到的，真的算是很稀有了。
電梯裏，小陳忍不住偷瞄林挽星。
米白長裙搭配一條棕色腰帶，簡單又幹淨，連素顏都挑不出毛病，跟那些濃妝豔抹還遲到的同行一比，差距肉眼可見。
“林老師，這邊直走。”
出了電梯之後，她便引着林挽星往化妝間走。
路過茶水間時，聽見品牌策劃組的人在討論。
“看見沒？後台數據剛刷新，‘林挽星雅潤直播’預約量比去年整場高了四成！”
“不光高，還精準。25到40歲有消費力的女性占六成，跟咱們核心客群完全重合。”
“上回合作的那位流量，熱搜倒是熱鬧，結果粉絲全是學生黨，轉化率慘不忍睹……”
他們之前合作的流量藝人，看着話題度高，結果粉絲都是學生黨，轉化率低得可憐，哪像現在，光是‘林挽星同款’的搜索量都快破百萬了。
他們的談話並沒有影響到小陳和林挽星的交談。
“您上次提過怕冷光顯氣色差，化妝間特意調了暖光，您一會可以再試一下。”
而後小陳又補充了一句，“不合適的話可以再調。”
林挽星側耳聽着，嘴角始終彎着淺淡的笑意。
“太細心了，麻煩你們了。”
聽見外面說話的動靜，茶水間裏的員工紛紛看了過來。
只見引路的工作人員走在前面半步，正笑着跟身邊的大美女說話。
林挽星隨手撩了一下長發，走廊燈下膚色白淨，五官立體，整個人是一尊白瓷，幹淨又惹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