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晚意變了臉色,沉聲道:“妾並無此意。”
蕭徹哼笑出聲來,似乎對她的坦然感到有些開心。
“那就好,沈晚意,你千萬別對朕有半分情誼,朕就喜歡你這般不情不願的樣子。”
他開口,看向她的眉眼也深了幾分,周遭的空氣莫名其妙地又開始發熱。
蕭徹撩開被子檢查,一邊看一邊問:“你怎麼知道那藥有毒?你下的,後悔了?”
沈晚意想了想道:“妾......知曉幾分藥理,那藥......嗯......聞着不大對,陛下......別碰......”
蕭徹抬頭看着她,眼神像是要洞穿她的內心,他開口:“你在說謊。”
沈晚意心中咯噔一聲。
“等你好些,朕非要治治你這信口胡說的毛病,”蕭徹開口:“朕瞧着你還是不夠怕朕,不然怎麼還有膽子胡說?”
沈晚意抿唇,她在這般嚴重的事上說謊,蕭徹卻沒有震怒,她不禁有些迷茫。
“你沒這個膽子給朕下毒,更沒膽子自盡,而且就算有——這宮裏的人,你也買通不了。”蕭徹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隨口道。
“這事情朕會查清楚,以後你的藥都要命人試過才能入口,知道了?”
沈晚意點了點頭,蕭徹瞧她木訥的倒也可愛,忍不住上前親了親她額頭。
“倒是乖巧,既然知道錯了就好好反省,朕寬宏大量自然不會怪你。”蕭徹開口。
“......錯了?”沈晚意抬眸:“妾何錯之有?”
她看着蕭徹,眼裏透出一股執拗勁兒來,
她什麼也沒做,一句出格的話也沒說,
昨夜蕭徹自己又是逼問又是妄加揣測,惡意重傷她,這難道也是她的錯?
蕭徹眉目間露出幾分復雜神色:“沈晚意,你還真是......朕都打算放過你在床榻之上想着別人,你自己倒是不依不饒起來。”
“妾沒想着任何人。”沈晚意開口:“而且,妾如今雖已和離,陛下也不是妾的夫君,豈能要求妾守節。”
蕭徹一時間氣笑了:“......沒想着任何人?那朕呢?”
“妾沒想任何人。”沈晚意咬着牙開口:“沒有就是沒有。”
蕭徹舔了舔腮側,他心裏那股無名之火此刻又燒起來,
面前的女子冷着一張漂亮的小臉,高貴冷淡得好像龍床都裝不下她似的,
當真帶勁得很。
蕭徹忽然來了一股扭曲的耐心,他開口:“好,朕知道了。”
沈晚意眼眸垂下來,似乎是終於微微放下心來,蕭徹捏起她纖薄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道:“等好些了,朕帶你去行宮轉轉,同你散散心。”
***
“爲何不求賜婚,反倒先求給許伯伯平反?”
霍家,霍霆鈞看着面前的許晴柔。
她的臉養了三日,如今仍未恢復,用面遮擋着臉,一身顏色淺淡的裙子,安靜地坐在霍霆鈞書房之中。
“嫂嫂剛剛進宮,又沒休妻,大哥哥就求娶我爲妻,未免落人口舌。”許晴柔語氣十分乖巧,這十個巴掌似乎打散了她的任性,讓她如今多了幾分體貼。
“況且我面傷尚未痊愈,豈能在此時嫁給哥哥,莫不如先恢復了我爹爹的官職,免得旁人說我和哥哥不夠門當戶對。”
霍庭鈞開口:“晴柔,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在乎你家世如何。”
“庭鈞哥哥不在乎,我卻在乎的。”許晴柔的聲音裏帶了點哭腔:“晴柔也不想落人口舌。”
霍庭鈞沉吟片刻,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他隔着那一層面紗看着許晴柔,心中莫名翻涌起幾分悲傷。
他總覺得自那一夜以後,許晴柔就變了,她如今越發的溫柔體貼,卻叫他覺得越發陌生。
他低聲道:“柔柔,那晚是我不好,是我一時失態,你能否不要這般懲罰我,我寧願你埋怨我。”
許晴柔陷入一陣沉默,仍舊道:“我怎會埋怨哥哥,嫂嫂畢竟是哥哥的發妻,哥哥一時關心心切,也不無道理。”
這話字字句句,如同刺進了霍庭鈞心中一樣。
許晴柔原來怨恨,因爲她在乎,如今,她竟然忽然不在乎了。
霍庭鈞咬牙:“......柔柔,我都答應你,先向皇帝求你爹官復原職,我的過錯,日後我會慢慢向你證明我對你的真心。”
許晴柔隔着面紗,朦朧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多高大,曾經在大漠之中是她的救星她的依靠。
可那晚霍庭鈞的反應,和那幾個巴掌,已經徹底打散了她對霍庭鈞的期待。
他不行,護不住自己。
那她就要更好的。
如今皇帝年輕,尚無子嗣,據說如今宮中宮嬪無一受寵,便是皇後也被皇帝冷落。
皇帝三年選秀一次,如今今年秋季又到了選秀的時候。
待她父親官復原職,她便可以官家女子的身份去選秀。
她要報仇,要報沈晚意的仇。
此刻她對沈晚意已經恨之入骨,既恨她三年前奪了她霍家正妻之位,又恨她進宮前因爲自己打了她一下,就如此手段殘忍地報復自己。
人是活一口氣的,如今若是叫她一輩子屈居於此,她根本無法活下去。
許晴柔這般想着,心中的恨和怨毒如火一般燃燒,可仍舊不敢對霍庭鈞發泄出來。
她要霍庭鈞還有用。
***
皇宮。
蕭徹背着手站在連廊之中看畫,一幅幅的山水和花鳥被掛滿了整個長廊。
都是沈晚意從前畫的。
蕭徹叫素錦姑姑回霍府收拾一番那個打了沈晚意巴掌的,又順帶叫她把沈晚意的兩個貼身丫鬟連帶着書畫筆記都帶回了宮。
爲表安撫,又順帶着給霍家不少賞賜,又給了霍霆鈞一份肥差,擺明了叫他安心發財,不要多過問。
如今這畫全部被他命人掛起來,他一幅幅地看了過去。
蕭徹年幼時也愛書畫,因着他母妃淑妃書畫雙絕,才華橫溢。他自幼跟着母親學過不少,也賞過不少。
蕭徹八歲,母妃去世,從此他再沒碰過這些東西。
沈晚意似乎也頗有雅興,想必是在霍家無聊,打發時間,畫了不少。蕭徹低頭看着一幅幅畫上落款題的小字,只覺得她的字娟秀可愛,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他正看着,身邊侍衛走上前來。
“陛下,藥膳有毒之事,已經有了些頭緒。”
“如何?”
“......那藥膳本應在養心殿小廚房熬煮,
後因爲缺了幾味藥材,太醫院劉太醫帶回了太醫院熬煮,命宮人帶回,
據宮人所供,半路上遇到了皇後娘娘宮中的澄雪姑娘,
姑娘打開藥膳瞧了瞧,問了幾句,這才叫人送過來。”
蕭徹表情未變,只是開口道:“知道了,回去吧。”
蕭徹垂眸看着那一幅花鳥圖,畫上的鳥兒被困在一只籠中,
周圍花團錦簇,乍一看十分熱鬧美麗,
近看卻能瞧見那鳥兒的腳掌被釘死在了籠中的鐵棍之上。
劉瑞站在身邊,開口道:“陛下,太後昨夜頭風發作,今晨又喚了太醫進宮,皇後娘娘昨夜入宮侍疾,不知陛下可去探望?”
蕭徹勾唇:“母後生病,自然要去,擺駕景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