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門前現在已是人頭攢動。
現任崔國公與其正室夫人被一衆仆從簇擁着站在最前方,身後則按照長幼嫡庶依次站着各房子弟女眷,雖無人高聲喧譁,但一種壓抑着的、混雜着好奇與各種盤算的氣氛在空氣中彌漫。
花鈺婉跟着劉氏到的時候,場面便是如此。
她們剛落定,二房的太太楊氏便扭着腰肢湊了過來,用團扇掩着唇,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周圍幾個人聽清楚:“大嫂可算是來了,這般姍姍來遲,若是讓硯清那孩子瞧見了,心裏頭怕是要多想,還以爲你這嫡母不歡迎他回來呢。”
這話尖刻,分明是故意往劉氏心窩子裏戳。
崔硯清,便是今日歸來的這位庶子。他身爲崔家大房的庶長孫,這些年之所以一直待在苦寒邊關,不得回京,其中少不了劉氏這個嫡母的多年“運作”和打壓。
關於崔硯清的出身,在府裏也算是一段不算秘密的舊事。
他的生母,並非京城人士,而是崔家大老爺,也就是劉氏的夫君,早年間在邊地打仗時置辦的一位隨軍妾室。
據說,當年崔家大老爺奉旨回京時,曾欲帶他們母子同行,但崔硯清的生母性子剛烈,或因不願入京受拘束,或因與劉氏早有齟齬,竟執意不肯離開邊關。
最終,大老爺獨自返京,而年幼的崔硯清則跟着生母留在了那邊陲之地。
按說以國公府的門楣,子孫絕對是不可能讓流落在外的。(這個後面會說)
劉氏聽了楊氏這陰陽怪氣的話,臉色更沉,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二弟妹這張嘴真是越發伶俐了。府裏規矩多,我總要打理妥當才能過來,難不成像那些沒規沒矩的,早早跑來門前伸長脖子等着看熱鬧?”
她一句話堵了回去,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長街盡頭,帶着毫不掩飾的冷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那個她本以爲會一輩子爛在邊關的庶子,終究還是回來了。
而且,是以一種讓她不得不正視的姿態回來了。
花鈺婉垂眸站在劉氏身後側,將這兩位太太的譏諷聽在耳中,面上無波無瀾,心裏卻是一片冰涼的清明。
這潭水,越渾才越好。
這時,不知誰低呼了一聲:“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街口,只見一列車駕在數名勁裝護衛的簇擁下,緩慢的朝着國公府大門而來。只遠遠一眼,就知道這陣仗有多大。
這場迎接庶子歸家的大戲,終於要正式拉開帷幕了。
而她知道,真正的風波,此刻才剛剛開始。
一年前,宮中突發巨變,皇城內的戰火熊熊燃燒了一天一夜。
最終,起兵造反的六皇子被鎮壓,而在這場決定皇權歸屬的關鍵戰役中,正是由崔硯清率領邊軍及時回援京城,立下了赫赫戰功。
他一下子從邊陲無名小將,躍升爲救駕的頭號功臣。
皇帝論功行賞,崔硯清被破格冊封爲安國朝最年輕的將軍,手握實權,風頭無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