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慕言死了,她花鈺婉卻要好好活着。
不僅要活着,還要在這吃人的深宅大院裏立足,要將那權勢一點點攥在自己手心裏。
這時,丫鬟玉竹重新端了一盆熱水進來,小心翼翼地避開之前灑水的地方,輕聲催促道:“大少奶奶,奴婢伺候您洗漱吧。方才上房已經來傳過話了,大太太那邊……還要您過去給她誦經呢。”
誦經?花鈺婉心中冷笑。
前世,她最是聽這位婆母的話,晨昏定省,誦經祈福,從不敢怠慢。
可不管她如何賣乖討好,那老虔婆何曾給過她一個好臉色?永遠是百般的挑剔和嫌棄。
以前覺得國公府對自己有恩,不管怎麼對她,都沒讓她餓着凍着。
可既然怎麼做都討不了好,那她這一世,就不伺候了。
她拿起梳妝台上的玉梳,不緊不慢地梳理着自己如墨的長發,動作優雅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疏離。
她透過鏡子,看着身後有些無措的玉竹,語氣平淡無波:
“不去。你去給上房遞個話,就說我身子不適,今日的經文就免了。”
她頓了頓,梳子的動作微微一停,鏡中映出的眼眸掠過一絲算計的微光。
“況且,今日二公子要回府,這樣的大喜事當前,大太太難道……還有心思靜下來聽那些枯燥的經文麼?”
侍立在一旁的另一個丫鬟玉蘭,正是大太太精心安排過來的眼線。
她聽到花鈺婉這番不僅推辭、甚至還帶着點散漫和反問的話,驚得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心裏嘀咕着,大少奶奶今日……怎會如此反常?竟敢直接駁了大太太的面子?
玉蘭見花鈺婉不僅拒絕,語氣還如此輕慢,頓時覺得抓住了錯處,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帶着訓誡的口吻:
“大少奶奶!這晨起誦經可是大太太立下的規矩,府裏任誰也不敢違背的,您怎能說不去就不去?您眼裏還有沒有大太太了?”
她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脆響!
花鈺婉反手就給了她一個幹脆利落的耳光。
玉蘭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臉,滿眼都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花鈺婉出身低微,嫁入國公府這一個月來,誰不知道她是個窩囊受氣的主兒?就算下人們言語間偶有不敬,她也從不敢發作,只會默默忍下。
今日真是活見鬼了!自己不過按慣例提醒了幾句,她竟然……竟然直接動手打了自己?這架勢,怕是連國公爺都沒這麼難伺候!
相較於玉蘭的驚駭交加,花鈺婉卻是一臉雲淡風輕。
她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片落葉,慢悠悠地走到水盆邊,將剛剛打過人的手浸入溫水中,仔仔細細地清洗起來,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規矩是主子定的,改不改,自然也是主子說了算。”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我是主子,你是奴婢,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在我面前吆五喝六,替我拿主意了?”
玉蘭何曾受過這樣的氣和委屈?
尤其是在這個她一向看不上的大少奶奶面前。
她氣得一跺腳,連禮都忘了行,轉身捂着臉就沖出了房門,徑直朝着大太太劉氏的院子跑去——她要去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