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抬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開口的聲音清冷淡漠,明顯是少年音。
“呵,我就知道你渾身都是心眼子,說吧怎麼看出來的。”
慕琳琅捂着被敲紅的額頭沒好氣的說,“你偶爾流淚出來嫌棄的眼神,太過熟悉了。下棋的風格,手指上的疤痕,對洛神花茶過敏…這些都一一驗證着,你根本不是什麼溫家小姐,而是燕雲棲。”
雲州世子燕雲棲,他的父親是雲州之主,母親是永寧公主。
他三年前被送進京,與她一八字不合,一見面就掐了起來,從此成了死對頭。
燕雲棲無奈的嘆息,“果然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死敵。我就不該讓你上船…”
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慕琳琅反而放飛了。手指肆無忌憚的在他臉頰邊緣摸索,“這就是傳說中的易容術嗎,這假面皮怎麼撕不下來。”
“果然是個沒見識的。”燕雲棲抓住她亂摸的手,“頂級的易容師,可不止會做人皮面具,而是能根據妝容之術修改調整容貌。”
慕琳琅,“我都懂。”
不就是古代版的亞洲邪術之一化妝嗎…
燕雲棲今年不過十二歲,正是清瘦沒有發育的年紀。所有的男性特征都不明顯,通過頭發妝容衣服這些的疊加,來扮成小姑娘,幾乎能以假亂真。
特別是他本來就長了一張精致的雌雄莫辨的臉。
燕雲棲警告她,“既然上了船就安分點,記住了我現在是溫梨,你要是敢不聽話,我就把你丟到湖裏喂魚。”
慕琳琅無視他的威脅,坐在椅子上一邊吃點心,一邊看話本子裏劇情。
終於找到了關於燕雲棲一筆帶過的劇情:
【雲州事變,雲州王府遭遇滅門之禍。雲州世子燕雲棲,被護送秘密回雲州。中途遭遇刺殺,生死不明。】
她瞬間哽住了,覺得嘴裏的點心瞬間不香了,“這船上真的安全嗎?”
燕雲棲一如既往的毒舌,“哼,你放心要是真的出事,你肯定跑不了。黃泉路上,我一定會拉着你的。”
“我說你怎麼那麼好心,會同意我上船,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燕雲棲俯身一把捏住她的胖臉,“同是天涯淪落人,落在我手裏你就認命吧。”
她好不容易掙脫他的手,整個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上了你的賊船,算我倒黴。”
“就算不上我的船,拔了毛的假鳳凰不如山雞,你以爲自己會有好果子吃?”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燕雲棲已經做好她反擊的準備了,結果她垂着頭小聲的說,“節哀。”
“原來你還會安慰人。”
這句話一出,燕雲棲也裝不下去了,情緒一下低落了下來。再怎麼早慧,不過是十二歲的少年。
雲州王府這次幾乎被滅門,雲州王更是死的慘烈,王妃下落不明,算的上家破人亡了。
天啓皇帝收到消息以後,特派了一萬精兵護送他回雲州。
“你在這裏,那一萬精兵護送的是誰?”慕琳琅問。
燕雲棲看着湖面,“當然護送的是替身,想要我命的人可太多了。”
但他還不能死,他要回雲州報仇雪恨。
她聽完沉默了,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而且他倆向來是死對頭,沒少互掐。
她想,燕雲棲向來心高氣傲,大概也不想被她同情。
果然燕雲棲看着她苦大仇深的樣子,“我還沒死呢,別哭喪着臉,看了心情不好。”
她無語的道,“少自作多情了,我是爲我自己難過。”
“你還有臉提。”燕雲棲一臉嫌棄,“你不是橫的很嗎,打遍京城貴女圈無敵手。怎麼就這樣灰溜溜的,被趕走了。”
她無力的趴在護欄上往外看着山水,“人家是親女兒,我是假的。不被討厭就不錯了,我怎麼可能爭的過。”
“本來我很傷心的,但看到你也落魄了我就好多了。”燕雲棲非常欠打的說,“你要知道,我被一路追殺還要看着死對頭繼續享福,才是最痛苦的。”
那天在鏢局一見到她,他心情立刻奇怪的好了一些,所以果斷的帶上了她。
死對頭雖有福不能同享,但是有難是必須要同當的。
現在他們在一條船上,也算是同舟共濟了。
慕琳琅難得沒有懟他,因爲她已經在話本子裏找到他的結局了。
【燕雲棲七年蟄伏,終成雲州王。最終在亂戰中被圍剿,亂箭穿心而亡。
天啓皇後江晚螢爲他立了無字碑,甚爲惋惜。】
這麼慘烈的結局,是因爲在他收復雲州回京後,再一次宴會上,江晚螢對他那張臉動心了。
他卻一直不爲所動,甚至狠狠拒絕了江晚螢。
但是他冷臉拒絕的樣子,更讓江晚螢迷戀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竟然敢傷團寵女主的心,他自然淪爲了大反派,下場淒慘。
慕琳琅看着他漂亮的臉,忍不住嘆氣,“這真是藍顏禍水,都是臉惹的禍。”
“你又在瞎嘀咕什麼?”
她很認真的說,“你這張臉遲早給你惹麻煩。”
燕雲棲摸了摸自己的臉,“小胖妞,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很嫉妒,本世子的美貌。”
哼,她是有那麼一點嫉妒。但是更可怕的是,被女主覬覦吧。
她現在心情很復雜,她不僅上了死對頭的賊船。而且她的死對頭,還是後期黑化大反派。
他們也算是殊途同歸了,都是男女主愛情路上的墊腳石。
她心裏百轉千回,一張小胖臉卻很認真的看着他,“你去洛川做什麼?”
劇情裏只提了一句,他是在洛川一帶被圍剿生死不明,具體發生了什麼卻沒寫。
燕雲棲冷聲道,“去討血債。”
“那什麼,到了洛川我們兩清,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船,你千萬別說認識我。”
“小沒良心的,這麼想和我撇清關系。”燕雲棲偏偏不放過她,“放心吧,我要是在洛川出事。死前一定會大喊,你是我的同夥。”
她忍無可忍,一把扯住他的頭發,“你就這麼想拉我下水?”
“上了我的船豈能讓你隨隨便便下。”他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你從現在開始做小伏低把我哄高興了,說不定我就放過你了。”
兩人胡扯着,火花四濺,痛的齜牙咧嘴。
“你放手…痛死了。”
“你先放,我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