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咔噠。”滿室寂靜，只有鍾表指針撥動發出微微的聲音。
時間是小長假放假的第一天：六月6號下午兩點鍾。
趙杕杜被指針撥動的聲音吵得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把眼睛眯成一條縫看時間，看罷，她又把手機丟回去，煩悶地用腿拔開窗簾，陽光頓時透過窗簾縫隙沖進室內。
又過了不知多久，趙杕杜終於坐起來，赤腳走出臥室，客廳裏一看就是被精心打掃過，她看到廚房窗台外延出來的餐桌上放着幾個飯盒，上面細心地貼着應該放在微波爐裏大火轉幾分鍾的便利貼，趙杕杜走到廚房，熟練地按照便利貼的指示放到微波爐裏，等待的空隙打開冰箱，打量着裏面新放入的零食和水果，拆開一包幹巧克力圈，泡在牛奶裏。她剛要把杯子放在嘴邊，聽見放在臥室裏的手機發出消息提示，她忙不迭地跑到床邊去撈手機，看到消息之後又頹然地坐在地上，同時手機收到銀行卡的短信通知，通知她有一筆收入。
趙杕杜把心裏“誰要你的臭錢”的想法壓下去，打字回復着：“謝謝媽，晚安。”然後站起身，一口飲盡杯裏的牛奶，握着空杯子回到廚房，她嚼着被泡過的巧克力圈，嘴裏甜膩膩的，帶好手套去端微波爐裏的飯盒，拿着餐墊走到客廳，盤腿坐下，慢悠悠吃着飯，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多久，有人開門，趙杕杜沒有起身，只是向門口望過去，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提着一袋新鮮肉食走進來，看到趙杕杜，打招呼：“姑娘，”見她正在吃飯，問：“剛吃飯嗎？”趙杕杜點點頭，禮貌地打招呼：“陳阿姨。”
被叫做陳阿姨的中年女人應了聲，從口袋裏拿出鞋套，套好之後沖趙杕杜搖了搖手裏的袋子，說：“晚上給你做辣雞翅吃吧？”趙杕杜笑了笑，說“好”。
陳阿姨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廚房之後，走出來打掃趙杕杜用完的餐盤和碗筷，又變戲法一樣把趙杕杜喜歡吃的零食放在茶幾上，趙杕杜沖她笑笑，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找着想看的電視節目。
好無聊。她想，於是又回到臥室找到手機，刷着朋友圈，想看看大家都在做什麼：
何意剛剛在網紅咖啡店打卡，發着和她室友們的合影，大家都沖着鏡頭笑着；班主任轉發了《高考時高二生應該做什麼》的公衆號文章；趙杕杜的爸爸轉發了《孩子們，中考是你人生中第一道分水嶺》的公衆號文章並配文兩個大拇指表情。
好無聊。趙杕杜看完之後更是這麼想。
忽然之間，趙杕杜手機發出鈴響的聲音，趙杕杜接起來，看到了何意笑眯眯的臉，“幹啥呢？”何意說。
“看電視。”趙杕杜把手機轉向正在播放廣告的電視機。
“喲，研究廣告呢。”何意調侃道。
趙杕杜被拆穿之後也不惱，把手機轉回來，聽何意笑嘻嘻地說：“咱倆下次也來這玩，這個橙子的小蛋糕可好吃了！”何意說着，舉起一塊被挖的亂七八糟的小蛋糕殘骸，展示給趙杕杜看。
“好。”趙杕杜答應着。
何意的意是好意的意。趙杕杜心裏想。
何意又嘮了兩句有的沒的，另一頭吵吵嚷嚷地，然後匆匆掛斷了視頻，趙杕杜感覺沒那麼無聊了，心裏的一小塊好像被充滿了，她坐在地上找出一個看過很多遍的綜藝，全神貫注地看着，過了沒多久，陳阿姨端過來一個小小的蛋糕，隨之撲面而來的是雞蛋焦焦的味道，趙杕杜驚訝， 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我剛才聽見你跟朋友打視頻，”陳阿姨搓搓手，“她好像是在吃蛋糕吧，我也給你做了一個，嚐嚐，我剛才跟着教程學的。”阿姨說罷，緊張地看着趙杕杜。
趙杕杜心裏暖暖的，拿着小叉子蒯下來一塊，放到嘴裏，甜甜的，很絲滑的觸感。“好吃，”她說“比外面賣的好吃。”
陳阿姨聽了之後笑得很溫柔，“那就好。”她說，轉身又走回廚房，剛走到一半，又停下來，囑咐到：“別吃太多哦，一會還有好吃的。”
“好。”趙杕杜答應道。
這樣也不錯。趙杕杜心想，雖然感受不到親情，但是友情和金錢堆砌出來的感情也不錯，最起碼能讓人感覺到溫暖，趙杕杜感覺自己像是把房子點燃之後取暖的人一樣，不過這樣想也對。
她早就沒有家了。
晚上臨睡覺前，趙杕杜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事，趙杕杜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添加方泳宜的聯系方式，去手機上找，果然在新添聯系人中找到了她。趙杕杜連忙同意對方的好友申請，沒想到對方更快，幾乎是瞬間就發了一個表情包打招呼。
“不好意思才看到。”趙杕杜禮貌回復，稍帶些歉意。
“沒關系啦，我們什麼時候去圖書館？”對方回道。
趙杕杜頓了頓，想起何意的囑咐，回到：“12號或者12號之後吧。”發完之後對方一直沒有回復，趙杕杜在想，會不會是自己擾亂了她的一部分計劃，正胡思亂想着，對方回復：“那就13號吧，可以嗎？”
“好。”趙杕杜回復。
會發生什麼事嗎？趙杕杜暗暗思索，很快沉沉睡去。
手機另一頭，方泳宜看着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在它完全暗下去之前按亮，噼裏啪啦地打着字，方母敲了敲門，推門走進來，對着方泳宜說：“趕緊睡覺，一放假就抱着你的那個破手機……”方泳宜不願意繼續聽她的嘮叨，背過身去，方母好像又念叨了幾句，看她不理，索性將房間裏的大燈關掉，然後重重地關上門，屋裏的方泳宜也不生氣，默默地打開房間裏的落地燈，手指翻飛，似乎是看了看聊天記錄，最終從床上爬起來到衣架上找衣服，看上去像是在思索穿搭。
外面天空烏雲密布，看不到一點星光和月亮，壓得人喘不過氣，像是在醞釀一場陰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