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涼了。
黃蓉從浴桶裏跨出來,赤足踩在地板上。
水珠順着小腿滑落,在地板上暈開一圈圈印記。她沒急着穿衣,而是走到銅鏡前,側過身去瞧自己的後背。
原本白皙的肌膚上,幾道紅印清晰可見。
那是剛才“靖哥哥”留下的。
特別是後腰和肩膀那幾處,指印深陷,顯然是動了真格的力氣。
“死沒良心的。”
黃蓉指尖輕輕撫過那處紅痕,嘴裏罵着,眼底卻沒多少怒意,反倒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十八年了。
她都快忘了男人手掌的粗糙觸感是什麼滋味。
剛才那一通按摩,雖說手法有些別致,力道也時輕時重,卻實打實地把她這一身筋骨給揉開了。
那種酸脹後的舒爽,順着尾椎骨往上爬,讓她此刻雙腿還有些發軟。
可他跑了。
撩撥完就跑,這算什麼本事?
黃蓉披上中衣,系帶子的時候手有些抖。她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那裏漆黑一片,顯然郭靖已經睡下。
“這個榆木疙瘩,長心眼子了,還知道裝睡!”
若是換了年輕時的脾氣,她這會兒早就提着打狗棒沖進書房,非要揪着郭靖的耳朵問個明白:既然有賊心進屋,怎麼沒賊膽做到底?
把人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是想憋死誰?
可如今她畢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又是丐幫幫主,又是爲人娘親,臉皮子薄。
若是沖過去質問,反倒自己像是個淫娃蕩婦,欲求不滿。這種事情她打死也做不出來。
“行,郭靖,你長本事了。”
黃蓉咬着嘴唇,吹熄了蠟燭。
“咱們走着瞧。”
這一夜,黃蓉翻來覆去,直到天快亮才勉強睡去。夢裏全是那雙帶着火的大手,在她身上點火,燒得她口幹舌燥。
……
東廂房。
楊過也沒睡。
他不敢點燈,此刻躺在床上,抬起右手,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半晌。
鼻尖縈繞着一股淡淡的蘭花香,那是黃蓉身上的味道,混合着體溫和水汽,直往腦門裏鑽。
楊過猛地坐起來,灌了一大口涼茶。
茶水入喉,壓不住心頭那把火。
他穿越前也就是個普通大學生,哪見過這陣仗?
那可是黃蓉。
射雕裏的第一女主,智計無雙的女諸葛,全天下男人心裏的白月光。
剛才就在那個木桶裏,在他手底下……
那種征服感,比練成降龍十八掌還要來得猛烈。
楊過握緊了拳頭,掌心全是汗。
刺激。
太特麼刺激了。
這就像是在懸崖邊上走鋼絲,腳下就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可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快感,卻讓人欲罷不能。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後怕。
要是剛才沒忍住……
要是剛才郭靖突然推門進來……
要是黃蓉現在越想越不對勁,跑去找郭靖對峙……
楊過打了個寒顫。
以黃蓉的腦子,只要稍微盤問郭靖幾句,立刻就能發現破綻。
一旦露餡,他在這個世界就真的不用混了。
欺師滅祖,調戲長輩,這兩頂大帽子扣下來,別說全真教去不成,能不能留個全屍都難說。
“不行,不能慌。”
楊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翻身下床,在屋子裏踱步。
現在的局面是:黃蓉認定那是郭靖。
郭靖什麼都不知道。
只要這兩個人不把話挑明,這個秘密就能爛在肚子裏。
問題的關鍵在於,黃蓉會不會去問?
楊過仔細回憶原著裏黃蓉的性格。她驕傲,極度護短,但也極度好面子。
今晚這事,對她來說既是夫妻情趣,也是一種難言的羞恥。
妻子主動求歡,結果丈夫半途而廢跑了。
這種事,換了哪個女人好意思大張旗鼓當面質問?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黃蓉?她大概率會生悶氣,然後冷戰,等着郭靖來哄她,但絕不會主動去問“昨晚你爲什麼摸完我就跑”。
只要她不問,這事兒就露餡不了。
楊過停下腳步,嘴角露出一絲僥幸的笑。
只要自己這幾天表現得正常點,別露出馬腳,這關就算是過了。
甚至……
楊過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眼神變得有些幽深。
瞞着,只能瞞一時。
要真想瞞一世,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黃蓉弄上床。
既然嚐到了甜頭,這心裏就像長了草一樣。
那種禁忌的滋味,食髓知味。
……
翌日清晨。
桃花島的空氣裏帶着溼潤的海腥味。
飯廳裏,氣氛有些古怪。
郭靖起得最早,練完了一套拳,神清氣爽地坐在主位上。他是個粗人,心裏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昨晚在書房打坐一夜,內息精進,心情頗好。
“蓉兒,今日這粥熬得不錯。”
郭靖端起碗,呼嚕呼嚕喝了一大口,笑着對剛進門的黃蓉說道。
黃蓉沉着一張臉。
她眼底有些青黑,顯然是沒睡好。
聽到郭靖這話,她把手裏的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啪”的一聲。
桌上的醬菜碟子都跟着跳了一下。
郭靖嚇了一跳,嘴邊還掛着米粒,一臉茫然:“蓉兒,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黃蓉冷笑一聲,眼神如刀子一樣在郭靖臉上刮過。
裝。
接着裝。
昨晚在浴桶裏那般孟浪,把人火氣勾上來了就跑。今早起來跟沒事人一樣,還誇粥好喝?
這男人,什麼時候學會這種兩面三刀的把戲了?
“沒人惹我。”黃蓉聲音冷淡,盛了一碗粥,卻沒給自己,而是重重頓在郭靖面前,“既然這粥好喝,你就多喝點。喝飽了,好有力氣去練你那全真內功。”
最後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郭靖撓了撓頭,更加摸不着頭腦。
他只當是昨晚自己去書房睡,惹得妻子不快,便賠笑道:“蓉兒,昨晚我也是怕酒氣熏着你,這才……”
“閉嘴!”
黃蓉臉上騰地紅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當着孩子的面,胡說什麼!”
她以爲郭靖要提昨晚浴桶的事。
這種私密事,若是讓幾個小輩聽去了,她這當長輩的威嚴還要不要了?
郭靖被罵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只能埋頭苦吃。
坐在下首的大小武兩兄弟,正圍着郭芙獻殷勤。
“芙妹,這剝了殼的雞蛋給你。”
“芙妹,嚐嚐這個醬瓜,脆得很。”
郭芙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衫子,嬌俏可人,享受着兩個舔狗的伺候,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驕傲的小孔雀。
楊過坐在最末尾。
他低着頭,慢慢喝着碗裏的粥。
此時聽到郭靖和黃蓉的對話,他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
穩了。
看來自己賭對了。
黃蓉果然誤會了,而且因爲羞恥心,根本不敢讓郭靖把話說透。
一個以爲在說分房睡的事。
一個以爲在說浴桶裏的事。
這誤會越深,自己就越安全。
楊過嘴角微微上揚,夾了一筷子鹹菜放進嘴裏。
真香。
“楊過。”
黃蓉突然開口。
楊過手一頓,立刻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郭伯母。”
他神色平靜,眼神清澈,看不出絲毫的心虛。
演技這塊,他是拿捏得死死的。
黃蓉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
少年身形單薄,雖然穿着粗布麻衣,但眉宇間那股英氣卻怎麼也遮不住。特別是那雙桃花眼,隱約帶着幾分楊康當年的影子。
平日裏,黃蓉看他這副長相就來氣,總覺得這小子心術不正。
但今日……
不知爲何,看着楊過那雙修長白淨的手,黃蓉腦子裏突然閃過昨晚那雙在她背上遊走的大手。
雖然郭靖的手要粗糙得多,繭子也厚,但昨晚那觸感……
黃蓉晃了晃神。
自己這是魔怔了不成?怎麼會把這毛頭小子跟昨晚的事聯系起來?
昨晚那人力氣那麼大,但那種沉穩勁兒,顯然是個成熟男子。楊過才多大?剛剛成年罷了。
“過兒。”
黃蓉壓下心頭那點怪異的念頭,語氣淡淡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整日裏遊手好閒也不是個事。我看你平日裏練功也不上心,不如去書房把《論語》抄十遍,修身養性。”
又是抄書。
楊過心裏冷笑。
這黃蓉防他跟防賊一樣,生怕他學了武功去作惡。
但他面上卻裝作順從,低眉順眼道:“是,過兒吃完飯就去。”
“媽!”
郭芙不樂意了,撇了撇嘴,“今天說好了要帶我們出海去玩的,你讓楊過抄書,誰給我們提東西啊?”
在郭芙眼裏,楊過就是個跟班下人。
大小武也跟着起哄:“是啊師娘,楊過雖然武功不行,但力氣還是有一把的,正好幫芙妹拿魚竿。”
黃蓉皺了皺眉。
她本意是想支開楊過,眼不見心不煩。
但看着女兒期盼的眼神,又心軟了。
“罷了。”
黃蓉擺擺手,“那就一起去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過兒,你若是再敢惹是生非,別怪我不講情面。”
“過兒不敢。”
楊過低着頭,掩去眼底的一抹譏諷。
不敢?
昨晚我都那樣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吃過飯,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碼頭走去。
桃花島的春天極美。
海風和煦,桃花灼灼。
郭靖因爲要繼續練功,沒跟着去。
黃蓉帶着四個小的,上了一艘烏篷船。
船不大,剛好坐得下幾人。
楊過負責搖櫓。
他站在船尾,有節奏地晃動着櫓板。船身隨着波浪起伏,輕輕搖晃。
黃蓉坐在船艙裏,手肘撐着窗沿,看着外面的海景出神。
海風吹亂了她的發絲。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裙裝,領口開得有些低,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
楊過一邊搖櫓,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
白天的黃蓉,恢復了那種高高在上的端莊。
可越是這樣,楊過腦海裏昨晚那副活色生香的畫面就越清晰。
那種反差感,簡直要命。
似乎是察覺到了背後的視線,黃蓉猛地回過頭。
楊過立刻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的海鳥,嘴裏還哼着不知名的小調,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黃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剛才那一瞬間,她感覺背脊發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盯着她的後背,那種感覺……竟跟昨晚在浴桶裏有些相似。
“大武小武,你們看着點芙兒,別讓她掉下去。”
黃蓉吩咐了一句,起身走到船尾。
船尾空間狹窄。
她這一過來,離楊過就只有兩步之遙。
那種淡淡的蘭花香氣,瞬間被海風送到了楊過鼻端。
楊過握着櫓板的手緊了緊。
“郭伯母。”他目視前方,不敢亂看。
黃蓉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海面。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開口,聲音被海風吹得有些飄忽。
“過兒,你覺得你郭伯伯這人怎麼樣?”
楊過心裏一凜。
這是送命題?
他斟酌了一下,才道:“郭伯伯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是過兒心中的英雄。”
這種場面話,誰都會說。
黃蓉轉過身,背靠着船舷,目光審視地看着楊過:“我是問你,覺得他這人……是不是有時候挺木訥的?”
楊過心跳漏了一拍。
她還在糾結昨晚的事。
看來昨晚那一出,把這位黃幫主的心給攪亂了。
“郭伯伯確實淳樸。”楊過小心翼翼地回答,“不過,大智若愚。郭伯伯心裏是有大智慧的。”
“大智慧?”
黃蓉嗤笑一聲,眼角眉梢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春情和怨氣,“我看是大傻瓜還差不多。”
她頓了頓,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像是隨口抱怨:“有時候做了事又不承認,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
楊過握着櫓板的手心裏全是汗。
也不知道郭伯母這是真在抱怨郭伯伯還是意有所指。
好在此時船身猛地晃了一下,一個浪頭打過來。
黃蓉沒站穩,身子一歪,驚呼一聲,直直地朝楊過這邊倒過來。
楊過下意識地伸手去扶。
這一扶,好死不死,正好攬住了她的腰。
軟。
這是第一感覺。
緊接着,因爲慣性,黃蓉整個人都撞進了他懷裏。
那一瞬間,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那一對豐盈,結結實實地壓在了楊過的胸膛上。
楊過能清晰地察覺到懷裏這具身體有些僵硬。
蘭花香氣炸開,熏得人頭暈。
黃蓉也愣住了。
她雙手抵在楊過胸口,想要推開,卻發現這少年的胸膛竟然意外的結實火熱。
更要命的是,那只攬在她腰間的手。
位置、力道、甚至那種掌心的熱度……
竟然跟昨晚那雙“鬼手”,有着驚人的重合!
黃蓉瞳孔驟縮。
她猛地抬頭,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楊過。
四目相對。
楊過眼裏的慌亂一閃而逝。
“郭伯母,小心。”
他迅速鬆手,後退一步,低下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浪大,您坐穩。”
黃蓉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
海風吹過,她只覺得渾身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