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你手裏拿的是什麼呀？”
“我聽見了，是銅板的聲音，你小子可以啊，竟敢偷師父的錢，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識相的，把錢交出來！我們可以替你跟師父保密！”
鄭三喜死死攥着錢，雙眼腥紅，“光天化日，憑你們空口白牙就敢說我偷錢，你們有證據嗎？”
葉常林冷嘲：“我們看見了，這就是證據。”
郭強：“要不咱們去師父跟前分辯分辨？”
葉常林：“少跟他廢話，搶！”
倆人同時動手，鄭三喜忍無可忍，跟他們打起來，打鬥上，不小心碰掉了晾曬藥材的竹扁。
葉有福聽見動靜急匆匆的趕來，氣的拿起棍棒就追着他們打，但基本都落到三喜身上了。
等到打鬥結束，他又讓鄭三喜把錢交出來。
三喜不肯，又被罰沒飯吃，但兩天之後，他那幾十個銅板還是丟了，不知去向，這是後話了。
***
太平村裏，張彩霞在家裏扒拉着手指算還剩幾個孩子供她差遣。
老大有身孕，不好過於操勞，那就只剩二順跟小五。
“那個小五啊！今天的衣服洗好了嗎？院子還得掃一掃，二順，娘跟你說點事兒。”
“好！”他剛答應了個好，結果院門就被敲響了，“娘，我先去開門！”
門一開，下一秒，他整個人就像被人點了穴，一動不動，“阿，阿芳？”
張彩霞聽見這倆字，渾身汗毛都起來了。
書裏看的是文字，遠沒有親眼見到來的震撼。
小姑娘只比二順矮了半個頭，整張臉又寬又扁，眼睛細長，微微帶笑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角都快飛鬢角去了，感覺怪怪的。
雖說不上醜，但也絕對不好看。
可瞧瞧二順那副吃了迷藥的傻樣，她懷疑是自個兒子眼睛有問題。
阿芳微微側着身子，雙手揪着衣角，略微羞澀的抬頭又低頭，“二順，你今兒有空嗎？”
鄭二順更暈乎了，“我，我當然……”話都到嘴邊了，他想起死去又活過來的親娘，“那得問我娘。”
阿芳探過身子，朝張彩霞甜笑着問：“張嬸，我家東坡上那塊地種的黃豆，我爹說趁着天好趕緊收回家，可是我家人手不夠，能不能讓二順去我家幫一天工？”
“娘！”鄭二順瘋狂朝母親使眼色，都快眨抽筋了。
張彩霞笑眯眯的走過去，一直走到二順身後，突然握拳朝他後背狠狠捶了一拳。
沒出息的東西！
“噗！咳咳！咳咳！”
張彩霞問：“阿芳，你上面還有倆哥哥吧？你們家應該不缺人手啊！”
“我大哥去李員外家做短工，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我二哥昨天崴了腳，走路不太行，嬸子，您也知道我娘身體一向不好……”
“不對吧！你娘挑水走路比我都快，吵架的時候，那嗓門大的，哪點像身體不好了？還有你大哥二哥，都是一個村裏住着，他倆啥德行，我心裏門清，你這孩子，年紀輕輕的，可不要睜着眼睛說瞎話。”
阿芳眨眼着細長的眼，瞅了她片刻，陡然放下臉，跟先前判若兩人，一張嘴就帶刺，“張嬸，您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以前二順也沒少幫我們家幹活，今兒怎麼就不行了？”
“喲！你這孩子說話真搞笑，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嬸子糊裏糊塗，腦子不清醒，現在不一樣了，嬸子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腦子突然就靈光了。”
“照這您這意思，以前您同意我跟二順的親事，現在也不一樣了？”
“唉！嬸子是覺得你們年紀還小，談婚論太早了，不着急，過兩年再說吧！”
阿芳突然炸了，“鄭二順！你倒是說句話啊！別裝啞巴！”
鄭二順被她嚇的一抖，“我，我那個，你們不要吵嘛，有話好好說，娘，就幫一天工，耽誤不了家裏的活，吃水我晚上回來挑，挑十擔都沒問題，多大點事兒。”
阿芳朝張彩霞拋去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說話聲音又軟下來，“對嘛，一天而已，多大點事兒，嬸子，你也是，以前你們家的活，不都是你一個人幹嗎？您年紀也不大，不用這麼矯情吧？”
張彩霞看着一臉唯唯諾諾，縮着脖子，耷拉着肩膀的兒子，失望透了，就他這副慫樣，也難怪會讓老母親孤苦伶仃的死在豬圈裏。
鄭娟捏着圍裙，面色凝重的站到母親身後，也望着不成器的兄弟，“二順，她這麼跟娘說話，你還要去幫他們家幹活，連我聽了都生氣，你也不是小孩子，說話做事過過腦子，別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鄭二順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突然抱着腦袋往地上一蹲，“我不知道，你們都別逼我！”
姚靜雲捧着飯碗站在門口看好一會了，酸溜溜的道：“自古婆媳就是一筆糊塗賬，二順還沒娶上媳婦呢，你們就逼着他選擇，也太難爲孩子了，二順，你聽二嬸的，媳婦守不住，那是要跑的，但你娘又跑不了，懂了嗎？”
阿芳立刻說道：“二順，你要是今兒不跟我走，那咱倆的事就甭提了，反正我舅媽也要給我說媒，想讓我嫁到他們村呢！”
鄭二順信以爲真，緊張了，“真的嗎？你舅媽真要給你說媒？”
“我還能騙你嗎？不信你去我家問我娘。”
“那，那我跟你走。”鄭二順像是下定了決心。
姚靜雲開心了，“瞧見了吧？女大不中留，兒大也不由娘，我說大嫂啊！你也收斂收斂，別人都是巴不得兒子早點娶媳婦成家，你可倒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跟兒媳婦搶人，有你這樣當娘的嗎？”
張彩霞正要開罵，忽然瞅見山路上拐下來一個背着手的小老太太。
頭發花白，身形瘦小，但走的飛快，在她愣神的時候，小老太太就已走到姚靜雲家門口，然後徑直越過她，直奔鄭二順。
“娘？”
“奶奶！”
“奶……哎喲！”
鄭婆婆握着煙杆就朝鄭二順的屁股揮去。
鄭二順捂着屁股，跟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奶，你打我幹啥？嘶！疼疼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