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仙遊城下的逆襲大勝,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擊潰了圍攻倭寇的士氣和組織。幸存的倭寇頭目們再也無法統合各部,連夜拔營,倉皇逃竄,試圖沿着來路退回海上。

他們來時氣勢洶洶,不可一世;去時卻如喪家之犬,丟盔棄甲,將搶掠來的財物、甚至受傷的同伴都棄之不顧,只求活命。

戚繼光豈能放過這等良機?他深知“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道理,必須趁此機會,盡可能多地殲滅倭寇有生力量,才能換來沿海的長久安寧。

仙遊城門再次洞開,不過這次,涌出的不再是困守的哀兵,而是復仇的雄師!戚家軍主力,連同仙遊城內還能行動的守軍,以及無數聞訊趕來、懷着血海深仇的鄉勇百姓,如同決堤的洪流,朝着潰逃的倭寇追剿而去!

追亡逐北的大幕,正式拉開。

蕭瑟腿上的貫穿傷經過軍醫緊急處理,包扎固定後,他拒絕了留在城中休養的建議,堅持要求加入追擊隊伍。穩固境的“身識”帶給他強大的恢復力,雖然行動仍有些不便,無法進行長途奔襲,但騎馬和進行有限度的戰鬥已無大礙。他體內那股被仙遊血戰徹底點燃的血性,也需要在追殺仇敵的過程中得到徹底的宣泄。

戚繼光同意了他的請求,讓他率領一哨輕騎(繳獲和城內湊集的馬匹),負責側翼迂回和偵察,截擊小股潰散的倭寇,並爲主力大軍指引方向。

騎在戰馬上,沿着倭寇潰逃留下的狼藉痕跡追擊,眼前的景象再次沖擊着蕭瑟的感官。道路兩旁,隨處可見被倭寇拋棄的財物、盔甲、武器,以及更多被虐殺的無辜百姓屍體——這些是在潰逃過程中,被倭寇泄憤或爲了減輕負擔而殺害的。一些村莊甚至被潰逃的倭寇順手點燃,火光沖天,哭喊遍野。

這一切,都如同燃料,不斷投入蕭瑟心中那團復仇的火焰。

他的“眼識”在追蹤中發揮了巨大作用。他能從雜亂的車轍腳印中,分辨出倭寇主力的逃跑方向;能從被踐踏的草叢折斷程度,判斷出敵人經過的時間和大概人數;甚至能通過空氣中殘留的淡淡血腥味和騷臭味,鎖定小股隱藏起來的倭寇。

他率領的輕騎哨,如同嗅覺敏銳的獵犬,緊緊咬住了一股約三四百人的倭寇潰兵。這股倭寇屬於一個較大的團夥,雖然潰敗,但還保持着基本的建制,試圖逃往一處預先準備好的秘密登陸點。

“哨官,前面就是黑風峽,地勢險要,恐有埋伏。”一名熟悉當地地形的老兵提醒道。

蕭瑟勒住戰馬,望向不遠處那道如同被巨斧劈開般的狹窄山谷。兩側山崖陡峭,怪石嶙峋,谷內光線昏暗,確實是一處設伏的絕佳地點。

他閉上眼睛,全力催動“身識”和“眼識”,將感知提升到極限。微風帶來的氣息、山谷中異常的寂靜、甚至是一種若有若無的殺氣……種種信息匯聚到他的腦海。

“有埋伏。”蕭瑟睜開眼,眼神冰冷,“但人不多,應該是斷後的死士,想拖延我們的速度。”

他略一思索,下令道:“派兩人繞到峽谷上方,偵查敵情。其餘人,下馬,準備強攻!”

與其浪費時間試探,不如直接以雷霆手段碾碎這小小的障礙!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並殲滅那股主力潰兵!

很快,繞到峽谷上方的士兵發回信號,確認兩側山崖上埋伏了約五十名倭寇弓手和刀手。

蕭瑟不再猶豫,親自帶領二十名最精銳的士兵,棄馬步行,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向峽谷入口摸去。他讓其餘人在谷外制造動靜,吸引伏兵注意力。

就在谷外士兵大聲鼓噪、佯裝進攻的瞬間,蕭瑟動了!他單腿發力,身形卻如同鬼魅般迅捷,率先沖入了峽谷!他的“眼識”早已鎖定了埋伏點的位置!

“放箭!”山崖上的倭寇頭目見狀,急忙下令!

箭矢如雨點般射下!但蕭瑟的身影在狹窄的谷道中飄忽不定,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箭矢!他身後的士兵也訓練有素,舉盾格擋,快速突進!

“殺下去!擋住他們!”倭寇頭目見弓箭效果不大,拔出太刀,帶領伏兵從山崖上沖了下來,試圖憑借地利進行肉搏阻攔!

“來得好!”蕭瑟眼中殺機大盛!他正愁這些倭寇躲在上面不好解決!

他迎着沖下來的倭寇,不退反進!腰刀出鞘,化作一道死亡旋風!穩固境的“身識”賦予了他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刀光閃爍間,沖在最前面的幾名倭寇如同割麥子般倒下!

那倭寇頭目見蕭瑟如此悍勇,心中駭然,但已騎虎難下,硬着頭皮揮刀迎上!

“鐺!”

雙刀碰撞!倭寇頭目只覺一股無可抵御的巨力傳來,虎口撕裂,太刀脫手!他驚駭欲絕,剛要後退,蕭瑟的刀鋒已然如影隨形,掠過他的脖頸!

又一顆頭顱飛起!

主將瞬間被殺,剩餘的倭寇伏兵頓時士氣崩潰,被蕭瑟和沖上來的士兵們輕易殲滅。

整個戰鬥過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五十名倭寇伏兵,全軍覆沒。

蕭瑟站在峽谷中,看着滿地的倭寇屍體,微微喘息。腿上的傷口因爲劇烈運動而再次滲出血跡,但他毫不在意。這種幹淨利落的碾壓式勝利,讓他心中的戾氣宣泄了不少。

“清理道路,繼續追擊!”他沉聲下令。

隊伍穿過黑風峽,繼續追趕。接下來的幾天,蕭瑟率領的輕騎哨如同附骨之疽,不斷對那股潰逃的倭寇進行襲擾和截擊,一次次削弱其力量,延緩其速度。

最終,在距離海岸還有一天路程的一片開闊地上,戚家軍主力追上了這股已成驚弓之鳥的倭寇殘部。一場毫無懸念的殲滅戰隨即展開。

蕭瑟也率領輕騎投入了最後的戰鬥。他縱馬馳騁,刀鋒所指,倭寇紛紛潰逃。他不再刻意追求斬殺頭目,而是如同牧羊人般,將這些喪膽的敵人驅趕向主力設定的包圍圈。

當最後一名負隅頑抗的倭寇被亂刀砍死時,這場持續了數日的追剿戰,終於落下了帷幕。這股數千人的倭寇主力,除了極少數趁亂逃脫外,絕大部分被殲滅於福建內陸。

站在滿是屍骸的戰場上,蕭瑟看着士兵們打掃戰場,收繳戰利品,押解俘虜。夕陽的餘暉照在他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但還有一種任務完成後的釋然。

仙遊之戰,從守城到逆襲,再到追亡逐北,至此,可謂大獲全勝。他的八識修爲,“身識”穩固在穩固境,“眼識”也大有精進。更重要的是,他在這片血與火的土地上,真正地融入了這個時代,理解了戰爭的殘酷和平安的可貴。

然而,當他撫摸胸口那枚似乎始終帶着微溫的銅錢時,一種冥冥中的預感告訴他,η-811世界的旅程,或許還未到結束的時候。萬象導航儀的倒計時仍在默默流逝,下一次躍遷,以及躍遷背後更廣闊的世界和更深的陰謀,仍在未來等待着他。

但至少此刻,他可以稍微喘息,和這些並肩作戰的袍澤們一起,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至於未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仙遊大捷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福建,繼而轟動整個東南沿海,甚至直達天聽。戚繼光及其麾下戚家軍的威名,達到頂峰。飽受倭患荼毒的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稱戚繼光爲“戚我爺”,感念其再生之恩。

朝廷的嘉獎諭旨也很快下達,戚繼光加官進爵自不必說,有功將士也各有封賞。陣亡者厚恤,傷者優撫,一套流程按部就班。

蕭瑟因在仙遊之戰中,先後於南門奇襲、城頭鏖戰、以及後續追剿中的卓越表現,功績顯著,經戚繼光親自保舉,被破格擢升爲千總,正式躋身中級軍官行列,可獨立統領一營兵馬(約五百人)。這在論資排輩嚴重的明朝軍隊中,堪稱異數,也足見其戰功之著和戚繼光對他的賞識。

授職儀式在臨時修繕的仙遊縣衙舉行,比之前哨官的任命要正式隆重得多。蕭瑟穿着新領的千總官服,接受同僚的祝賀和上官的勉勵。他看着台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聽着那些程式化的贊語,心中卻異常平靜。

升官晉爵,固然是這個世界對他能力的認可,但對他這個穿越者而言,這些浮名並非終極追求。他更在意的是自身力量的提升,是對萬象導航儀秘密的探索,是找到返回原世界或應對未來危機的方法。當然,還有與這個世界、特別是與蕭貴玉之間那未解的羈絆。

慶功宴上,氣氛熱烈,將士們開懷暢飲,宣泄着積壓已久的壓力和獲得勝利的喜悅。蕭瑟也被同僚們灌了不少酒,但他憑借“身識”對身體的掌控,輕易化解了酒力,保持着清醒。

蕭貴玉端着酒杯走了過來,他同樣因功晉升,如今已是位階更高的守備。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蕭千總,恭喜。”蕭貴玉的語氣帶着真誠,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如今你我可算是真正平起平坐了。”

蕭瑟看着對方,能清晰地感覺到兩人之間那種靈魂層面的聯系,並未因官階的變化而減弱,反而似乎因爲共同經歷的生死而更加清晰。他笑了笑,道:“蕭守備說笑了,若無你當日提攜和並肩作戰,焉有蕭瑟今日。”

蕭貴玉擺擺手,壓低聲音:“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客套話。我只是覺得……你越來越讓我看不透了。仙遊城頭,你那身功夫……還有追剿時那手追蹤的本事,絕非常人所能及。”

蕭瑟心中一動,知道對方終究還是起了疑心。他沉吟片刻,半真半假地說道:“或許……是這亂世逼出來的吧。每次死裏逃生,就好像……打開了一扇門,能看到、感覺到一些以前察覺不到的東西。”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和腦袋,“有些本事,仿佛天生就會,只是需要血與火來喚醒。”

這個解釋依舊模糊,但卻契合了某種“戰場覺醒”、“天賦異稟”的說法,在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年代,並非完全不可接受。

蕭貴玉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追問,只是嘆了口氣:“無論如何,你是我大明的功臣,是抗倭的猛將。這就夠了。”他舉起酒杯,“願日後,還能並肩殺敵,保境安民!”

“並肩殺敵,保境安民!”蕭瑟鄭重舉杯。這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承諾,也是對眼前這個“異我”的承諾。

慶功宴後,部隊進入了短暫的休整期。戚家軍需要補充兵員、修復裝備、消化戰果,同時協助地方恢復秩序,清剿零星的倭寇殘匪。

蕭瑟利用這段時間,一邊處理軍務,安撫部下,一邊繼續鞏固修爲。穩固境的“身識”,讓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開始嚐試更精細的能量運用,比如將“身識”能量凝聚於指尖,可以輕易捏碎鵝卵石;或者將能量灌注於武器,雖然無法形成劍氣刀罡,卻能顯著提升武器的鋒利度和堅韌性,戰鬥時更加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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