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他的涵養,到底是做不來這種事。
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你等不到來年了,回去收拾東西,午後,便會有人護送你回沙城。”
話說完了,還將已經撐開的油紙傘扔在顏清歡身側。
這是他作爲義兄,對她最後的仁慈。
午後?
顏清歡腦子發懵,慘白的小臉上帶着幾分不知所措,現在已經午時了。
此時此刻,她很想把小白花系統揪出來問一問:爲什麼穿到這裏的時間不更早一點呢?
穿到原身沒有得罪穆玖琛之前該多好,那她就不用受這個鳥氣了。
一心只做貼心小棉襖,高高興興抱大腿,從此左擁女主,右擁女主……
打住!
顏清歡猛地回神,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好讓自己清醒清醒。
原身縷縷屢屢犯事,穆玖琛厭惡她不是一兩天了,可照樣好吃好喝地養着她。
昨夜她偷窺沐浴未遂,按理說還受了傷,這人也不至於急急忙忙地要送走她……如此這般,他怕真的是很在意昨晚逃走的那個人。
所以她必須弄清了他抓人的目的,才好對症下藥,說不定還能給他提供點線索呢!
然後她不就將功折罪了,還怕不能留在墨陽城!
可關鍵就是,她不知道呀!
這人也不會跟她一個花癡透露這些,要怎麼讓他說一點呢?
顏清歡抓了抓快沒有知覺的腮幫子,覺得頭都疼了,猛地站起身來,踉蹌了一下,不小心踢到身側的油紙傘。
瞅到那把粉白粉白的油紙傘的時候,顏清歡還以爲自己眼花了。
她揉了下眼,定睛一瞧,嘿,還真沒眼花。
穆玖琛剛剛居然是把傘給撐開!
顏清歡的嘴角不可自抑地抖了幾下,頓時覺得自己剛剛錯過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心裏無限懊悔。
她訕笑着轉身,抬眼飛快地瞄了穆玖琛一眼。
對方長身玉立,一雙黑眸淡漠無波,是個冷靜又別扭的男人。
顏清歡剛對他評價完,對方就瀟灑而無情地轉身,打算回月華苑去。
她心裏一着急,威脅人的話不經大腦卡關,脫口而出。
“你要送我回沙城,我就四處宣揚我是你義妹,然後借你的名氣,招他七個八個贅夫,日日笙歌豔舞,夜夜春宵快活,還要告訴所有人,這些都是你教我的,敗壞你的名聲!”
氣急敗壞,語出驚人,囂張至極。
穆玖琛腳下一滑,險些以爲自己耳朵壞了。
他鐵青着臉轉身,待看到雙手叉腰、一臉桀驁的顏清歡之時,方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你放肆!”
顏清歡緊咬着下唇,甚至還昂了昂下巴,眼裏的挑釁之意清晰可見,眸底卻壓着想慫的水光,被傘遮住的繡花鞋,淺粉色的緞面不住地凸起。
她超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巴子,都怪自己嘴快,說那話也不怕把人激過了頭……可是說都說了,她就只有咬牙撐着了,只盼能有點兒收獲!
反正原身在他們眼裏,已經是個不可救藥的人了,變好是期待,變壞不意外。
既然示弱裝乖攻心不成,那就牙尖嘴利誅心!
怒吧,怒吧,你怒吧……
穆玖琛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瞧着她毫無悔意的模樣,心中翻涌的怒意逐漸轉成殺意。
他冰寒的眸光緊緊鎖着她,手背青筋跳起,衣袍無風自動,而後猛地將雙手捏拳,骨頭咔咔作響,“你真不配做顏叔的女兒!”
話落即出拳,直直地擊向顏清歡的腦門,這一刻,他是真的動了殺心,周身氣血上涌,不想再讓她活着給顏叔增添污名。
一聲歷厲喝,讓守衛院門的倆護衛膽戰心驚地跪倒在地,在大冷的天兒了生生出了一腦門的汗,將頭埋得要多低有多低。
風暴中央的顏清歡,卻連腦袋都沒移一下,抿着發白的唇瓣,靜靜地看着穆玖琛的眼睛,俏臉上帶着淡薄卻不容忽視的譏誚。
不呼救,不躲避,不阻止。
她的眼裏,是細碎的光芒,脆弱而倔強,秀氣的雙眉之間,罕見的英氣,透着豁出去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