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顧夜白的合作,如同在懸崖邊共舞。
林知意在反復權衡了三天後,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她沒有完全信任顧夜白,但她需要他提供的“彈藥”和信息網絡來加速她的“觀火計劃”。
這是一個基於利益和共同目標的、暫時的、互相利用的聯盟。
他們的第一次正式合作會議,設在顧夜白名下的一處隱秘私人會所。
沒有第三人在場,只有他們兩人,隔着一張沉重的黑檀木桌,像兩位正在劃分勢力範圍的軍閥。
“合作愉快,林小姐。”
顧夜白舉起紅酒杯,桃花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得意與野心。
他終於將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女人,拉入了自己的陣營。
林知意沒有碰杯,只是冷靜地看着他:“顧少,醜話說在前頭。合作期間,信息共享,行動同步,任何單方面的擅自行動,都可能導致滿盤皆輸。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她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強勢。
既然決定合作,她就要掌握至少一半的主導權,絕不能淪爲顧夜白的棋子。
顧夜白挑眉,放下酒杯,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面上,交織的十指顯示着他內心的興奮:“當然。我現在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成功。”
他頓了頓,笑容變得有些詭異,“畢竟,你越成功,我離那個位置就越近。”
他拿出一份新的資料推過去:“這是劉總的‘愛好’清單,比市面上的版本詳細得多。他最近迷上了一個小明星,投了不少資源,甚至挪用了項目公款去討對方歡心。這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林知意接過,快速瀏覽。
資料詳盡得令人發指,包括時間、地點、資金流水,甚至還有幾張模糊但能辨認出主角的照片。
顧夜白在情報搜集上的能力,確實超乎尋常。
“不夠。”
林知意放下資料,目光銳利,“這只能讓他傷筋動骨,不足以一擊斃命。我們需要一個更大的‘認知牢籠’,讓他自己走進去,再也出不來。”
她開始闡述她的計劃。
不是簡單地舉報他挪用公款,而是利用他最近正在極力爭取的一個關鍵政府項目。
她們要僞造一系列“證據”和“風聲”,讓劉總“確信”他的競爭對手已經通過不法手段搞定了關鍵人物,而他因爲最近的桃色新聞和資金問題,即將出局。
同時,她們會通過顧夜白的渠道,向那個小明星暗示劉總即將失勢,引導她卷款離開。
當焦慮、憤怒和恐慌達到頂點時,再給他遞上一個看似能扭轉乾坤的“解決方案”——一個需要他投入全部身家、甚至不惜鋌而走險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本身就是一個更大的陷阱。
“我們要做的,不是推他下懸崖,而是讓他自己一步一步,心甘情願地走向懸崖,並且相信,懸崖下面是寶藏。”
林知意總結道,聲音冰冷而平靜。
顧夜白聽完,沉默了許久。
他看着林知意,眼神裏第一次褪去了輕浮和欲望,流露出一種近乎敬畏的審視。
“林知意,”
他緩緩開口,“有時候我真好奇,你這顆漂亮的腦袋裏,到底裝了多少……驚人的東西。”
他扯了扯嘴角,“幸好,我們現在是盟友。”
計劃定下,分工明確。
顧夜白負責利用他的資源散布“風聲”和引導那個小明星,林知意則負責核心的“證據”僞造和整個心理推演的節奏把控。
離開會所時,夜色已深。
顧夜白提出送她,被林知意幹脆地拒絕。
她獨自坐進車裏,沒有立刻離開。
剛剛敲定的陰謀,像一層無形的陰影,籠罩在她身上。
與顧夜白爲伍,讓她感覺自己正滑向一個更深的黑暗地帶。
她拿出手機,下意識地點開了與陸止安的對話窗口。
最後一條信息,還停留在他那句“下面可能不全是深淵”。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鎖定了屏幕。
她不能把他拉進這片泥沼。
他的世界是光明的,是構建在規則和秩序之上的。
而她的世界,從十年前開始,就只剩下了復仇的業火。
她發動汽車,駛入沉沉的夜色。
後視鏡裏,那家隱秘的會所漸漸遠去,如同一個被她親手打開的潘多拉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