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早朝,陸侯爺全無用武之地,張太師一人就罵穿了全場。
中氣十足、老當益壯!
下朝後,正要在老丈人跟前討個好的陸侯爺也被噴了。
“你怎麼挑的人?害得乖乖平白受一場委屈,瞎了你的狗眼!”
“是是是,您老教訓得是。”侯爺不敢反駁,只一味的低頭賠笑,“還勞您受累,小婿心裏甚是愧疚,不如請嶽父大人移步醉仙樓,他家新出的一款佳釀,比梨花白更加醇厚。”
“不去!”張太師袖子一甩,昂首闊步的離開了。
陸侯爺遠遠的朝他喊道:“那小婿回頭買上兩壇,親自送到您府上。”
直到看不見老丈人的背影,陸侯爺才站直了身子,轉頭卻正好跟晉王對上了眼。
晉王身旁還站了個太子殿下。
太子和晉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皇後娘娘薨逝,晉王就是太子殿下親自看顧着長大的,兄弟之間感情深厚。
此時晉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太子殿下卻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見陸侯似乎已經忙完了,便拱手說道:“侯爺對張太師一片孝心,孤甚是欽佩。”
陸侯爺並不感覺難爲情,朝太子拱手回了個禮,說道:“那是我夫人的親爹,亦是本侯的授業恩師,自該多多孝敬。殿下妃妾衆多,恐怕不能理解本侯的這一腔心情。”
太子一哽,直到陸侯爺告辭離去,才轉頭跟身旁的弟弟說道:“他是不是在故意刺我?”
晉王收回目光,都不想回答這顯而易見的問題,轉頭就走。
太子邁步追了上去,拽着他胳膊說道:“昌平侯府的那姑娘,我也曾見過,明媚大方、靈氣逼人,出身也尊貴,向來是京中貴女之翹楚,與寧王叔府上退婚之後,不知會有多少人家登門求娶,五弟,你當真一點不心動?”
晉王低頭看了眼被拽住的胳膊,然後抬頭看向他,眼底一片冷凝,“你瘋了?”
太子臉上的笑容緩慢收起,抓着他胳膊的手卻越發用力,神情無比認真和嚴肅,“瑾安,你是我親弟弟!”
陸侯爺不知他身後這對皇家兄弟在鬧些什麼東西,他快步離開皇宮之後,先是繞道去醉仙樓買了幾壇好酒,之後就打道回府。
侯爺今日又翹班了。
他一回到府上就直沖正院,大聲說道:“夫人,把寧王府送來的一應事物都收拾收拾,收拾好了,咱就立刻去退婚!”
一夜未眠,又往宮裏來回跑了幾趟,此刻的陸侯爺卻一點都不覺得乏累。
有些事早做早安心,今日若不能把婚退了,他睡覺都不踏實!
張蓁蓁此時手上還拿着本冊子,聞言頭也不抬的說道:“都已經收拾好了,等我再核對一遍。”
陸侯爺進了門,就見院子裏已經堆滿了各色箱籠,其中大部分是寧王府之前送來的聘禮,剩下就是平常時候送來給陸青蘿的東西。
聘禮好算,當初送來的時候,就直接封箱鎖在了庫房,如今只需再核對一遍就是。
其他那些東西卻甚是繁瑣,幾乎是把陸青蘿的整個琉瓔院裏外都翻了一遍,凡是寧王府送來的,全部收拾出來,登記造冊後,要一起送回去。
陸侯爺朝着那些箱籠踢了一腳,轉頭四顧,不見陸青蘿,便問道:“乖乖呢?她可是傷心了?”
青梅竹馬的情誼,確實難以割舍,他乖乖又是個重情之人,雖然面上表現得平靜,但心裏還不知怎麼難受呢!
別是一個人躲着偷偷掉眼淚吧?
張蓁蓁無奈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燕飛和文心來看望她,此時應該在園子裏玩狗吧。”
“玩狗?”
“是呀,文心最近養了只唐犬,剛斷奶,正是圓潤可愛的時候,非常討喜。”
張太師膝下有六子二女,張蓁蓁最小,也最受寵愛。
長女嫁的是清流人家,如今隨夫在外任職,張家六位爺各有所長,有做官的,有教書的,也有的在外雲遊四海,留在京城的只有一位五爺。
張五爺如今在戶部任左侍郎,是兄弟中唯一留任京城的,同時也擔負着侍奉老父親的責任。
而張文心正是張五爺的姑娘,比陸青蘿年長一歲,今日特地過來看望表妹。
還帶了她新養的愛寵,一只黃毛唐犬。
幼犬稚嫩的嗚咽聲給空氣都添了幾分活力,花園裏,小唐犬繞着三位姑娘歡快的奔跑着,偶爾被路過的蝴蝶吸引目光,追逐幾步後就又會回到姑娘們身邊。
姑娘們手上有撕碎的餅子,還有肉。
小唐犬趴在地上,抱着一塊碎餅子啃咬。
餅子有點硬,小奶狗的牙齒還不夠堅硬,因此啃得餅上全是口水。
陸青蘿垂頭看它邊啃邊玩,看得十分有趣,仿佛很久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小東西了。
張文心卻把更多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沒看出什麼傷神難過的模樣,既寬心,又有些忍不住的憂心。
表妹應當不是爲了寬慰她的心情,在故作堅強吧?
都怪梁霄和夏明黛那兩個賤人!
她伸手,一把薅住了小唐犬的後脖頸,將它拎起來送到陸青蘿面前,說道:“表妹若是喜歡,不如把它留在侯府,就當給你做個玩伴。”
被突然拎起來,小唐犬還有些懵,嘴裏叼着餅,一雙溼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分外無辜。
陸青蘿伸手撓着它下巴,卻搖頭說道:“不必了,我不會養,別把它給養死了。”
“哪裏需要你親力親爲?自有下人伺候着,閒暇時把它帶上來給你解解悶,逗個趣兒。”
陸青蘿抬頭看向張文心,依然搖頭說道:“多謝表姐關心,如果你是擔心我爲昨日之事難過,大可放心,我其實之前就已經察覺到那兩人之間似有些不妥,對這門婚事也沒有當初那麼歡喜了。”
張文心長得英氣,性子颯爽,有點不像是文官家的姑娘,聽聞此言頓時眉頭一皺,“你既不歡喜,怎麼定親的時候……”
話到這裏就閉了嘴,她差點忘了,表妹和梁霄是在小時候就定下了親事,只是到最近才正式過禮,將婚事提上日程。
便冷哼了一聲,說道:“這定了親確實麻煩,便是中途有些變故,也不好反悔。你這婚事,如果不是他們昨日確實鬧得難看,想退婚,還要連累你的名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