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後腦的鈍痛像有把生鏽的錘子在敲,林繡呻吟着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蜷縮在繡樓的青石板台階下。指尖摸到片冰涼的硬物,是那半枚玉佩,此刻嵌在台階縫隙裏,表面泛着層詭異的青光,像浸在水裏的螢火。

“奶奶...”她伸手去夠,玉佩突然“嗡”地一聲,迸出刺目的光。光芒裏浮起奶奶的影子,可這次只剩個模糊的輪廓,像被雨水泡花的水墨畫,連眉眼都看不清楚。

“聽我說...”奶奶的聲音斷斷續續,像風中搖曳的燭火,“繡魂空間只能撐三天...三天內你必須找到非遺局...他們手裏有枚青銅尺...”

話音還沒落地,光芒“唰”地滅了,像被掐斷的燈芯。林繡攥緊玉佩,指節都泛了白,頭頂突然傳來“譁啦”一聲,碎磚爛瓦滾落下來。她抬頭,看見繡樓的屋頂破了個大洞,四大護法正從洞口往下跳,黑袍掃過瓦片的聲音像蝙蝠振翅。

“跑!”奶奶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裏炸開,林繡連滾帶爬地沖向繡樓後門。剛跑出兩步,身後就傳來“咻”的破空聲,她本能地往旁邊一歪,一縷頭發飄悠悠落在地上——傀儡絲擦着她的臉頰飛了過去,帶着股鐵鏽味。

後門連着條窄窄的小徑,兩旁原本種滿了繡球花,粉的、藍的、紫的,開得像團彩雲。可此刻那些花都枯了,花瓣卷成焦黑的一團,像被野火燒過,泥土裏還冒着絲絲黑氣。林繡深一腳淺一腳地跑着,花叢裏突然竄出個東西,足有筷子長,渾身長滿倒刺,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小腿。

“滾開!”她抓起塊石頭砸過去,那蠱蟲被砸得歪了歪,卻順勢纏上她的腿。尖銳的刺痛順着傷口往上爬,左腿瞬間麻了大半,像灌了鉛。

“別碰它的血!”奶奶的聲音又響起來,帶着點急,“那是屍蠱,見血就封喉!”

林繡慌得手都在抖,摸到胸前的玉佩時突然想起奶奶說過的“以血爲引”。她狠狠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玉佩上。玉佩瞬間燙得像塊烙鐵,表面浮起道暗紅色的符咒。她閉着眼把玉佩按在蠱蟲身上,符咒“騰”地亮了,蠱蟲發出刺耳的尖叫,蜷成一團,化作黑煙散了。

“呼...”林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小腿的傷口已經發黑,她慌忙扯下袖口的布條纏緊,想止住毒血蔓延。抬頭時,看見小徑盡頭立着座石拱門,門楣上刻着個模糊的“出”字,像是被歲月磨平了棱角。

“那是出口!”她咬着牙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拱門挪。身後傳來傀儡師的冷笑,像冰錐子扎耳朵:“林繡娘,你以爲跑得掉?”

拱門就在眼前,林繡剛要抬腳沖過去,頭頂突然傳來“嗖”的破空聲。她猛地抬頭,看見一把骨梭正朝她眉心飛來——那梭子是用骨頭做的,表面刻滿了歪歪扭扭的梵文,陰森森的,帶着股屍臭味。

“完了...”她下意識地閉眼,卻聽見“鏘”的一聲脆響,像金屬撞在一起。骨梭被彈飛了,“當啷”落在她腳邊。林繡睜開眼,看見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拱門前,手裏握着把青銅尺,尺身泛着冷光。

男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眉眼冷得像結了冰,左眼下方有道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顴骨,像是被什麼利器劃的。他彎腰撿起骨梭,在指尖轉了兩圈,突然用力一捏——那堅硬的骨梭竟碎成了粉末,隨風飄了。

“非遺局調查員,陸沉。”他開口,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你奶奶讓我來接你。”

林繡還沒反應過來,腳踝突然一緊,低頭看見傀儡師的銀線已經纏了上來,勒得她生疼。陸沉眼神一凜,青銅尺在空中劃了道弧線,銀線“啪”地斷了。他伸手拽住林繡的手腕:“走!”

兩人沖過拱門,身後傳來四大護法的怒吼,震得樹葉都落了。林繡只覺得天旋地轉,等站穩時,發現自己站在條溼漉漉的古巷裏。青石板路滲着水,倒映着兩旁的灰瓦白牆,遠處傳來賣糖畫的吆喝聲,甜膩膩的。

“這是...”她愣住了,剛才明明還在繡樓後的小徑,怎麼突然到了這兒?

“繡魂空間的出口會隨便落在現實世界的某個地方。”陸沉鬆開她的手,語氣平平的,“但只能存十分鍾。”他看了眼手表,“我們得快點。”

“去哪兒?”林繡揉着發疼的手腕,他抓得可真緊。

“非遺局總部。”陸沉轉身往巷口走,黑色風衣掃過地面的水窪,濺起細小的水花,“蘇三爺已經知道你在繡魂空間待過,很快會找過來。”

林繡一瘸一拐地跟上,腿上的麻木還沒消:“你...認識我奶奶?”

陸沉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她救過我的命。”就這一句,沒再多說。

巷子盡頭停着輛黑色越野車,車窗上貼着個青銅尺的標志。陸沉拉開後座車門:“上車。”

林繡剛要彎腰,頭頂突然傳來“簌簌”的響聲。她抬頭,看見無數銀線從兩側的屋頂涌下來,像張巨大的蜘蛛網,把他們罩在了中間。銀線的末端都綴着枚小銀針,針尾刻着個骷髏頭——是盜魂派的魂線!

“小心!”陸沉一把將林繡推上車,自己往旁邊一滾。魂線“噗噗噗”地刺穿車頂,在座椅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洞。

“驅動陣!”陸沉對前排的司機喊。

司機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手忙腳亂地掐了個訣,車底突然亮起道金色的符咒。符咒“嗡”地一聲,越野車像箭一樣沖了出去,魂線被甩在身後,斷成了一截截。

“那是...”林繡趴在車窗上往後看,看見那些斷了的魂線在空中追了幾米,突然像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紛紛落在地上,化作黑煙。

“追蹤咒。”陸沉解釋,“蘇三爺在繡魂空間裏給你下了咒,能通過魂線找到你。”

林繡摸出胸前的玉佩,指尖蹭過冰涼的表面:“那這個...”

“能暫時擋一下。”陸沉瞥了眼玉佩,“但撐不了多久。”他轉頭對司機說,“還有多久到總部?”

“二十分鍾。”司機看了眼後視鏡,臉色有點白,“但蘇三爺的人說不定在路上設了埋伏。”

陸沉沉默了片刻,突然對林繡說:“把《天工譜》的殘卷給我。”

林繡愣住了:“你怎麼知道我有?”

“你奶奶說的。”陸沉伸出手,掌心朝上,“蘇三爺要的是完整的《天工譜》,殘卷在他手裏沒用。給我,我用它當誘餌,引開他們。”

林繡猶豫了。那殘卷是奶奶用命換來的,她捏在手裏還帶着體溫,怎麼能隨便給一個剛見面的人?

“沒時間猶豫了。”陸沉皺起眉,“你看窗外。”

林繡轉頭,看見車窗外飄起了細雨。可那雨是黑色的,落在地上“滋滋”作響,還冒白煙,石板路被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屍雨。”陸沉的聲音沉了沉,“是蠱術的一種,沾到皮膚上會爛。”他扯了扯風衣的領子,露出鎖骨處一塊暗紅色的疤痕,“三年前我中過一次,差點沒挺過來。”

林繡咬了咬牙,從懷裏掏出那本線裝書,遞了過去:“給你。”

陸沉接過書,快速翻了幾頁,點點頭:“果然是殘卷。”他合上書本,對司機說,“改道,去故宮。”

“故宮?”司機愣住了,“那不是...”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陸沉打斷他,“蘇三爺肯定想不到我們會往他老巢跑。”

越野車在雨裏飛馳,黑色的雨滴打在車窗上,像無數只小蟲子在爬。林繡看着陸沉的側臉,他正望着窗外,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隱現。她忍不住又問:“你和我奶奶到底是什麼關系?”

陸沉握着殘卷的手指緊了緊,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她是我師父。”

“師父?”

“十年前,我剛進非遺局,啥都不會。”陸沉的眼神柔和了些,像結了層薄冰的湖面開始融化,“是她教我怎麼用靈力,怎麼對付盜魂派的那些把戲。”他摸了摸左眼的疤痕,“這道疤,是她替我擋的。”

林繡還想再問,車子突然劇烈地顛簸起來,像碾過了塊大石頭。她抬頭,看見前方的路被一塊巨石堵死了,石頭上刻着個大大的“蘇”字,紅得像血。

“果然在這兒等着。”陸沉冷笑一聲,“蘇三爺倒不笨。”

雨越下越大,黑色的雨滴在擋風玻璃上匯成了小溪。司機拼命掐訣想加固防御陣,可陣法的光芒越來越暗,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下車!”陸沉突然說,“我們步行去故宮。”

三人抓起背包跳下車,冰冷的雨絲打在臉上,像針扎一樣疼。林繡剛落地,就感覺小腿一陣劇痛,低頭看見黑色的雨水滲進了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開始發黑,毒血正往上蔓延。她腿一軟,差點摔倒,陸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你中毒了。”他皺着眉,從口袋裏摸出粒黑色的藥丸,塞進她嘴裏,“含着,別吞下去。”

藥丸苦得林繡直皺眉,舌頭都麻了,但腿上的疼痛確實減輕了些。陸沉扯下風衣的下擺,蹲下來替她包扎傷口,動作還算輕柔:“堅持住,故宮就在前面。”

他們穿過一條窄巷,眼前豁然開朗——故宮的紅牆黃瓦在雨裏矗立着,莊嚴肅穆,可宮牆上卻爬滿了黑色的絲線,像無數條毒蛇在蠕動,看着讓人頭皮發麻。

“魂線結界。”陸沉的臉色凝重起來,“蘇三爺把整個故宮都封了。”

“那我們怎麼進去?”司機急得直跺腳。

陸沉摸出青銅尺,在掌心劃了道口子,鮮血滴在尺上。青銅尺發出“嗡”的一聲,表面浮起復雜的符咒。他將尺子按在紅牆上,符咒的光芒越來越亮,那些黑色的絲線像遇到了克星,紛紛往後退。

“走!”他拽着林繡沖進結界,司機緊隨其後。

剛跨過宮牆,身後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林繡回頭,看見他們坐的越野車被魂線纏成了一團廢鐵,黑色的雨滴落在上面,發出刺鼻的焦糊味。

“他們來了。”陸沉的聲音沉得像塊鐵,“蘇三爺親自來了。”

雨幕裏,一個穿唐裝的佝僂身影慢慢走了過來。他右手轉着串核桃,每顆核桃上都嵌着片人皮,最中間那顆的人皮紋路,竟和林繡玉佩上的符咒一模一樣。

“林繡娘...”蘇三爺開口,聲音像砂紙在磨木頭,刺耳得很,“把《天工譜》的殘卷交出來,我讓你死得痛快點。”

陸沉把林繡往身後一護,青銅尺橫在胸前:“蘇三爺,你越界了。”

“越界?”蘇三爺冷笑一聲,核桃轉得更快了,“非遺局管得也太寬了。”他突然抬手,核桃手串“嗖”地飛向陸沉,“我妻子在下面等了二十年,該接她回來了!”

手串在空中炸開,人皮碎片化作無數條魂線,像張黑網當頭罩下來。陸沉揮動青銅尺,尺上的符咒與魂線撞在一起,爆發出刺眼的光,像有無數煙花在雨裏炸開。

“帶她走!”陸沉對司機喊,聲音都在抖,“去修復院!那裏有結界!”

司機點點頭,拽着林繡就往故宮深處跑。林繡回頭,看見陸沉被魂線纏得越來越緊,青銅尺“當啷”掉在了地上。蘇三爺一步步逼近,臉上掛着扭曲的笑。

“不!”林繡大喊着,想掙脫司機往回跑。

“你幹什麼!”司機死死拉住她,“回去就是送死!”

“他是奶奶的徒弟!”林繡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我不能丟下他!”

她摸出胸前的玉佩,狠狠咬破指尖,將血抹在上面。玉佩“騰”地亮了,表面浮起道古老的符咒。她把玉佩按在掌心,符咒像活過來一樣,慢慢鑽進皮膚裏。林繡感覺體內有股力量在翻涌,像沉睡的火山突然醒了。

“以魂爲引,以血爲線——”她念起奶奶教過的咒語,周圍的空氣突然扭曲起來,無數絲線從地下鑽出來,在她手裏慢慢聚成一把繡花針。

“靈繡·百鬼夜行!”

她揮動繡花針,針尖迸出刺目的青光。青光裏,無數亡魂慢慢浮了出來——有穿旗袍的繡娘,有戴帽子的老匠人,還有奶奶熟悉的身影。亡魂們發出震天的怒吼,朝着蘇三爺沖了過去。

蘇三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後退了兩步:“靈繡!你怎麼會...”

亡魂們纏住了他,魂線“噼裏啪啦”地斷了一地。陸沉趁機撿起青銅尺,一尺砸在蘇三爺背上。蘇三爺“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

“走!”陸沉拽住林繡的手,這次沒那麼用力,“他撐不了多久,四大護法很快會過來!”

三人再次往前跑,林繡感覺體內的力量在一點點流失,腦子也越來越沉。跑着跑着,一些畫面突然涌了上來——奶奶教她穿針引線,指尖的溫度暖暖的;第一次獨立繡完一朵海棠,她高興得蹦了起來;直播間裏粉絲刷的“繡繡真棒”,看得她臉紅...

“堅持住!”陸沉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故宮修復院就在前面!”

林繡咬着牙,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往前沖。終於,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出現在眼前,門口掛着塊牌匾,寫着“故宮文物修復院”,牌匾上泛着層淡淡的金光。

“到了!”司機大喊,“快進去!”

他們沖進修復院,大門“哐當”一聲在身後關上了。林繡腿一軟,癱倒在地上,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昏迷前,她看見陸沉蹲在她身邊,臉上帶着她從沒見過的溫柔。

“睡吧。”他說,聲音輕輕的,“有我在,沒人能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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