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迫的時間,支撐方平安忍着疼痛走出房間。
這是一套三居室。
並不大。
每個房屋都窄小,客廳只比房間略大一些。
並不是高樓大廈裏的大戶,而是在貧民窟裏的一套鐵皮塑料搭建而成的住所。
充滿了簡陋。
烈日下,整套房就像是一個火爐。
整個貧民窟,幾乎都是由這樣的房屋組成,密密麻麻平鋪在這一個區域內。
從高空往下看,更像是廢墟城市裏的一塊牛皮癬。
推開房門,便見在這窄小的客廳裏,一家人圍坐在餐桌上。
這裏的氣氛凝重,讓人呼吸都感覺到了困難,充滿了無盡的壓抑。
第一眼就能看到如同老農一樣的父親方震。
他皮膚黝黑有些幹裂,頭發花白,雙眼帶着少許的迷茫、絕望與身爲一個父親的堅強,還有屬於貧民窟人的自卑。
方震名字不錯,但改變不了底層普通人的命運。
每天幹不完的活,卻僅能勉強支撐這個家沒有破碎掉。
母親陳芳,名字普通到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皺紋爬滿了她滄桑的臉,皮膚同樣是黝黑幹裂,明顯就是長期在烈日下曝曬導致的。
明明才五十歲不到,卻活成了六十多歲的樣子。
母親陳芳的邊上,坐着的是哥嫂。
大哥方武,並不健碩,曬得像黑炭。
他臉上帶着憨厚,並不是很擅長交流。
平時大多數是沉默,默默的幹活,無論什麼苦,都能吃能扛。
而大嫂王婧,不算漂亮,穿着樸素,臉上帶着一種深深的絕望感。
她已經懷孕五個月,肚子小顯。
見到方平安出來,她抬頭看了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悲憤與絕望。
下意識的撫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小妹方萍,則是依坐在父親方震的邊上,只有十四歲的她,已經有着一絲美人坯的跡象,正是花樣年華的時候。
她見到方平安出來,是第一個站了起來的人,兩只眼睛帶着關心:“二哥,你有傷,怎麼就出來了?”
這時候,一家人都望向方平安。
母親陳芳站了起來,焦急帶着關心問道:“平安,你感覺怎麼樣了?”
“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跟媽說。”
“媽給你買了一支止痛針,一會要是痛,就打上。”
方震見到方平安出來,臉上頓時布滿了寒霜,手重重的拍到了餐桌上,大聲吼道:“你這個逆子,嗜血一樣的網貸你也敢碰,你怎麼這麼不知天高地厚,你這是要害死這個家啊。”
“十萬晶幣啊,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最後這一句,帶着一絲哭泣。
在貧民窟這裏,網貸又被稱爲殺人貸,奴隸貸。
一旦沾上,家破人亡。
方平安眼神一凝,網貸這個雷,終究還是讓家裏人知道了。
讓他內心一鬆的是,他們並沒能看得到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八卦精靈,應該是只有他才能看到。
望着憤怒迷茫的父親,雖說方平安是替原主背的鍋。
但他還是能夠感受到方震此刻身爲一個父親的那一種絕望與無助。
一個家庭的頂梁柱,在此刻差點要被這十萬晶幣的網貸給壓垮。
連大哥方武,嘴巴笨拙的說道:“小弟,你做錯了,你做錯了呀。”
大嫂王婧則是眼神帶着恨不得他去死的神色。
一人就毀了一個家。
十萬晶幣如果不能按期還上,誰都有不能落下好。
她有可能會被賣到……
她更絕望的,還是她未出生的孩子。
她已經不敢想了。
面對這樣的小叔子,她怎麼不恨?
“對不起!”
方平安挪動着嘴唇吐出了這三個字。
這一刻,方平安都認爲原主該死。
有着如此溺愛他的母親,任勞任怨的父親,還有一個憨厚卻護着他的哥哥,還有一個原本知情達理的嫂子,更有一個可愛敬重着他的妹妹……還有尚未出世的侄子。
他卻爲了一個綠茶婊,就將這個家給毀了。
如果不是他穿越而來……
這家鐵定要完,下場淒厲無比。
可是改變,不是立馬就行的,需要一個過程。
至少現在,在家人的眼中,他就是一個十足的敗家子,一個白眼狼。
任由他如何解釋,短期內,家人都不會相信他。
他知道,只有做出他們看得到的改變,家人才會重新相信他是改過自新。
在沒有還清網貸前,這一份壓力,都會讓這個家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有什麼用?”方震臉上帶着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喃喃自語道。
父親的這個表情,讓方平安內心忍不住一痛。
他抬起頭來,眼光帶着認真:“爸,不管你相信還是不相信,我以後一定會痛改前非。”
“這個債,我一定能還上。”
“我要這個家,平平安安的,一個都不能少。”
“我現在出門一趟,擊傷我的機械銀狐被我殺掉了藏了起來,我要去取回來,不能便宜了別人。”
方平安受傷被救,過程無人知曉。
他所說的理由,自然就站得住腳。
方平安說道,徑直的走出了家門。
既然他們不相信自己,無需解釋,直接用行動來讓他們看到改變。
望着走出家門的方平安,方震悲憤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關心,他站了起來,想要追了出去,卻最終還是沒能邁出腳步。
“爸媽,小弟剛受了傷,如果出城……我去幫他一把。”
方武站了起來說道。
方震寒着臉,怒道:“讓他死在外面好了。”
“小武,你帶上這個止痛針。”陳芳快速的將止痛針交到了方武的手上,叮囑道:“要將你弟安全帶回來啊。”
“你就慣着他吧,遲早你會毀了他,也毀了這個家。”方震拍着桌子說道。
只是他終究沒有阻止方武。
王婧張了張嘴,想要勸住丈夫,她看到了家公家婆臉上的關切,只能是止住了要說出嘴的話。
“大哥,你快去。”小弟方萍催促道。
方武沒有猶豫,拿上了止痛針,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