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愣了愣,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隨即,深褐色的眸子沉了下去,聲線也變得冰冷。
“我只是嫌麻煩。”
先不說有野獸,附近幾個村的小混混也經常在這邊遊蕩。
要是下次再遇上,後果不堪設想。
陸姜姜‘嘁’了一聲,在心裏暗戳戳地吐槽了幾句。
但摟着程昭脖子的手,不自覺地又緊了幾分。
程昭背着她走了十多分鍾,回到了剛才那個湖泊。
他把陸姜姜放在地上,提醒道:“岸邊滑,你小心別掉進去了。”
陸姜姜點點頭,蹲下身體就開始洗臉。
臉上的泥巴已經幹透了,繃在皮膚上難受的很。
她用力地搓洗好幾下,才把臉洗幹淨。
清澈的湖面上映出完整的五官。
一雙清透的桃花眼霧蒙蒙的,眼尾還有一顆小小的,鮮紅的朱砂痣,看着十分的勾人。
雖然頭發還是亂糟糟的,衣服也髒,卻依舊掩蓋不了她的漂亮。
總的來說,這張臉,美得很有攻擊性。
陸姜姜對着湖面裏的倒影,滿意的點了點頭。
幸好和她原本的長相一模一樣,不然頂着別人的臉多尷尬。
只不過,原主有這樣一張臉,又有一個好家世,竟然能把自己的日子過成那樣。
真是一手王炸打成了爛牌,想想都替她覺得憋屈。
程昭屈着一條腿坐在離她不遠的草地上。
默默地看着陸姜姜對着湖面左看右看,一副沉迷在自己容貌中無法自拔的模樣。
這小鳳凰兒,還挺臭美。
陸姜姜把亂糟糟的頭發揉散開,掬了些水去搓洗,想把黏在上面的泥巴洗幹淨。
微風吹過,帶來一陣山裏特有的草木氣息。
一個蹲在岸邊專注地打理自己。
一個懶洋洋地坐在岸上。
畫面看着十分的和諧。
然而,這幅靜謐的畫面沒持續多久,就被忽地打斷。
“姜姜!姜姜你在這裏嗎!”
“陸知青,你在嗎?聽到就回應一聲——”
林子裏突然傳來一陣呼喊,聲音由遠至近。
陸姜姜手上的動作一頓。
聽聲音,好像是來找她的?
幾乎是同時,程昭臉上那股慵懶勁兒瞬間消失。
他立馬起身,大步走到離陸姜姜幾十米開外的地方。
動作幹脆利落,一點猶豫都沒有。
在這荒郊野嶺,孤男寡女的離得太近,被人看見還不知道要被說成什麼樣子。
他不想惹麻煩。
陸姜姜也站起身,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
沒一會兒,林子裏就出現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小茶村生產大隊的隊長李國平,後面還跟着好幾個知青。
每個人都跑得氣喘籲籲,臉上寫滿了焦急。
他們看到站在岸邊的陸姜姜,立馬跑到她跟前。
場面一度變得亂糟糟的。
“哎呦,可算是找着你了,嚇死我們了!”
“你怎麼跑這來了,沒事吧?”
“怎麼弄得這麼髒,受傷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砸過來。
陸姜姜有點懵,不知道該先回應哪一個。
程昭遠遠地看着被圍在正中間的陸姜姜,眸色微沉,還真是被衆星捧月的小公主。
見陸姜姜臉上還掛着水珠,陳莉忙從兜裏拿出一塊幹淨的手帕給她擦拭。
她邊擦邊問:“姜姜,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跑出來了,這地方多偏啊,可把大家嚇死了。”
大隊長李國平板着臉,聲音裏帶着火氣。
“陸知青!你知不知道這地方有多危險!要是出事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你眼裏還有沒有紀律了?!”
陸姜姜心裏也有點虛。
想了一會,幹巴巴擠出一句:“我就是出來散步,沒想到就迷路了。”
話音剛落,一個長得挺清秀的女生擠了上來,然後摟住了她的胳膊。
“姜姜,我知道你覺得下鄉苦,心裏委屈,但是再委屈也不能想着逃跑啊……”
鬧哄哄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衆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是茫然。
陸姜姜要逃跑?不可能吧。
李國平本就在氣頭上,一聽見‘逃跑’這兩個字,國字臉頓時拉得老長。
“陸知青,你是要逃跑?!”
下鄉的知青要是敢逃跑,被抓回來後,輕則寫檢討。
重的話就要進行公審,拉去批鬥,前途盡毀!
李國平作爲大隊長,最怕的就是自己隊上的知青犯這種原則上的錯誤。
那是要擔大責任的!
程昭聞言蹙緊了眉頭。
他下意識地看向被夏念緊緊摟着的陸姜姜。
這小鳳凰兒嬌氣是嬌氣,但看着可不像是有膽子敢逃跑的人。
陸姜姜看着夏念那張清秀的臉,心裏直冷笑。
原來這就是原書女主啊,她的‘好閨蜜’!
在原書中,她、夏念、還有男主許燃是在北城一個大院裏長大的。
只不過她爹的職位吊打男女主的爹。
後來許燃被安排下鄉,原主舍不得自己的‘竹馬’,死活鬧着要一起來。
夏念知道後,也找了個理由跟着一起來了。
三人到了小茶村,夏念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特別能吃苦,也特別的善解人意。
這也就襯得原主越發得嬌縱跋扈。
不到兩個月,許燃的心就偏向了溫柔體貼的夏念。
這可把原主氣瘋了。
要知道兩家的長輩早就把他們當成一對,只是雙方都沒有挑明罷了。
到了後來,原主爲了挽回許燃,就開始作妖。
越作,許燃離她越遠。
最後實在沒轍,是又送錢又送票,甚至還把自己親爹的人脈搭進去幫許燃鋪路。
結果人男女主過得越來越好,自己倒是成了一個小醜。
現在看着夏念這張臉,陸姜姜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
夏念見陸姜姜沒有反駁,心裏暗喜。
臉上卻裝得更加的擔憂和識大體。
她摟着陸姜姜,聲音軟了幾分,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姜姜,咱們下鄉是響應國家號召,你這樣一跑,不是給大隊長還有村支書惹麻煩嗎?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任性了。”
嘖,看看這話說的多冠冕堂皇。
句句都在替集體,替大家鳴不平。
倒是把她塑造成了一個任性妄爲,只知道給大家添麻煩的‘逃跑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