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終於到了寺廟。
裴昭寧膝上的血已經凝固，卻仍堅持先帶衛承景去上香。
大殿內，檀香嫋嫋，裴昭寧握着衛承景的手，虔誠地跪在佛前。
“佛祖保佑，願承景一生平安喜樂。”
衛凌風站在殿外，雨水順着他的發梢滴落。
上完香，住持親自迎上來：“公主多年布施香油，老衲無以爲報，唯有這盆‘佛光蓮’相贈，可保家宅平安。”
衛承景卻看中了另一盆花：“能不能換成這盆？”
住持面露難色：“這盆‘九轉金蓮’已經答應贈予小侯爺了……”
裴昭寧轉頭看向一旁的小侯爺：“本宮用城北的香料鋪子與你換這盆花，如何？”
小侯爺驚訝道：“公主，那間鋪子可比這花貴重多了……”
“承景喜歡，花再多錢也值得。”
裴昭寧語氣平淡，卻讓衛凌風心頭一顫。
短短一日，他就見識到了裴昭寧對衛承景的寵愛有多深。
原來不是她不懂愛，只是不愛他罷了。
小侯爺笑着拱手：“既然公主開口，這花自然該讓給衛公子。”
小廝小心翼翼將花盆捧來，衛承景歡喜地伸手去接。
就在他指尖剛碰到花盆的瞬間，突然“啊”地一聲縮回手，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兩個細小的血孔。
衆人這才發現花盆底下藏着一條小蛇，已經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裴昭寧臉色驟變，一把抓過衛承景的手腕，毫不猶豫地俯身吸毒。
衛凌風站在一旁，看着她爲衛承景焦急的樣子，忽然想起自己曾經中毒時，裴昭寧只是淡淡說了句“忍着”，便轉身離去。
太醫很快趕來，診脈後道：“此毒需雪蓮方可解。但雪蓮生長在懸崖峭壁，極難采摘……”
“本宮親自去。”裴昭寧剛要起身，衣袖卻被衛承景死死拽住。
“公主別去……我怎能讓你以身涉險……”衛承景蒼白着臉。
裴昭寧眉頭緊鎖，目光掃過衆人，最終落在角落的衛凌風身上：“你去采來。”
“卑職遵命！”
衛凌風領命而去。
懸崖之上，夜雨如注。
衛凌風徒手攀爬在溼滑的岩壁上，指甲翻裂，鮮血混着雨水在石壁上拖出長長的痕跡，寒風吹得他睜不開眼，單薄的衣衫早已溼透，緊貼着傷痕累累的身體。
“唔……”
一塊碎石鬆動，他整個人往下墜去，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一根突出的岩枝，尖銳的樹枝刺穿掌心，他死死咬住唇，硬是將痛呼咽了回去。
天光微亮時，他終於在岩縫中找到了那株雪蓮。
回程的路上，他因失血過多幾次暈厥，卻還是強撐着回到了寺廟。
當他渾身是血地將雪蓮遞給裴昭寧時，她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直接奪過雪蓮遞給太醫：“快制藥！”
衛凌風踉蹌了一下，扶住門框才沒倒下。
太醫將雪蓮煎成湯藥，可衛承景怎麼也喝不下去。
裴昭寧大步走進內室，低聲哄着：“承景，喝了。”
“好苦……”衛承景擰着眉搖頭。
裴昭寧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仰頭含住藥汁，俯身貼上他的唇，將藥一口口渡了過去。
門外的衛凌風怔怔地看着這一幕，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
他默默轉身離開，後背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但比起心裏的痛，這根本不算什麼。
因衛承景中毒，裴昭寧決定連夜回京。
天黑路險，她命數百侍衛手持火把，將山路照得如同白晝，只爲確保衛承景的安全。
突然，破空聲響起！
“有埋伏！”
箭矢如雨，裴昭寧第一時間將衛承景護在身後，頭也不回地冷喝：“衛凌風斷後！”
衛凌風提劍迎上，劍光如雪。
可他本就重傷未愈，動作漸漸遲緩。
一個不慎，一柄長刀直刺胸口。
“噗！”
鮮血噴涌而出，他踉蹌着跪倒在地。
視線模糊間，他看見裴昭寧帶着衛承景遠去的背影，連一個回頭都沒有。
“公主……”他張了張嘴，鮮血卻從唇角溢出。
再次醒來時，濃重的藥味嗆得他咳嗽不止。
他聽到太醫顫抖的聲音：“公主，衛公子脈搏虛弱，就算用最好的藥救醒……之後，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