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一刻卻看到他背後突然冒出一張小小的臉，怯生生打量着我。
女孩只有四五歲的模樣，很瘦，雖穿得很好，但給人感覺膽子很小。
“這是你女兒？”我眼前一亮，“真可愛呀，你好。”
“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姐姐她......不在了。”林城嗓音微沉。
“這樣啊，抱歉......”我急忙收起笑容。
但小女孩並不在意，她思考了一下，才鼓起勇氣朝我走過來，“阿姨，你不要難過，醫生很厲害，病很快就會好。”
雖然年紀小，但她口齒伶俐，說起話來和林城很像，帶着柔和。
“這是舅舅買的石榴，給你吃。”她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大石榴遞給我，“你要不要吃炒面？或者雞腿蓋飯？樓下食堂有賣，很好吃的。”
我摸摸她的頭：“我吃石榴就好了，謝謝你。”
沈星從來都不會關心我餓不餓，更不會給我水果，第一次被小孩子關心，我心裏暖暖的，眼圈也跟着發熱。
親生孩子甚至比不上一個剛認識的小孩，此刻，我思考了一天一夜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我沒必要再堅持，我要離開那對父子，過自己的人生。
“你還好嗎？”
林城看出我的難過，給我遞了張紙巾：“我幫你喊沈之盛來？”
“不用。”我搖頭，“我自己和他說就好。”
林城幫了我，我更不可能把他也扯進我和沈之盛的事情裏。
打電話給沈之盛，沒想到那頭竟響起女聲。
是蘇玉接了電話。
“之盛休息了，綰綰姐，你有事的話可以和我說。”她語氣溫和。
即便已經做了心理準備，我也在一瞬間僵住，爲什麼會是她接電話？沈之盛已經和她密切到，可以讓她隨意動他的手機了嗎？
我沒辦法讓蘇玉轉達離婚的事，艱難控制嗓音：“把電話給沈之盛。”
“好吧綰綰姐。”那頭蘇玉頓了幾秒，才說。
隨後，我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布料摩擦，被子掀起。
“幹什麼？”沈之盛鼻音濃重，語氣很不耐煩，聽起來很明顯就是剛睡醒！
他的嗓音像是一把匕首刺向我心底，刺得我生疼！
我們還沒離婚！他就和別的女人睡覺？！
而且還在我低血糖昏迷的時候？
一瞬間怒火竄起，我忘記自己要說什麼，嗓音嘶啞地質問他：
“沈之盛！我在你眼裏到底算什麼？你——”
指責尚未結束，他竟直接掛了電話！
我氣到近乎瘋狂，再打過去，竟然提示暫時無法接通。
他把我拉黑了！
緊緊攥着手機，我用力呼吸，強迫自己冷靜。
何必這麼生氣！他不值得！根本沒必要爲了他再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可惜，這實在太難做到......
忍着心頭劇痛，我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打字給他發了消息。
【沈之盛，我們離婚吧。】
隨後，我直接將手機卡拔掉，丟進了病床旁的垃圾桶。
做完這一切，我看向病床旁一直悄悄看我的小女孩。
看到她，我怒火消了大半。
“對不起。”我柔聲朝她說，“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小心地伸手，想拍拍她安慰，又怕她害怕，有些猶豫。
但她竟然主動拉住我的手安慰：“阿姨，你肯定受了很大委屈吧？”
她雖然什麼都不懂，但竟能從我的表情裏看出我的憤怒其實源於委屈。
我眼圈發熱，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強忍着才沒掉下來。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都能看穿我的情緒，她都明白的事，我的丈夫和兒子竟然全都不懂！
究竟是他們真的不懂，還是完全不在乎我？
我的心裏早有答案，此刻終於敢於面對。
一旁林城始終沒說話，他安靜地看着我，眼神沉靜。
此刻我才注意到他眼眸很深，鼻梁高高，雖不是奪人眼球的長相，但很耐看。
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多年前的一次聚會上。
那時候，我和沈之盛的關系還只是養兄妹。
那天沈之盛喝多了，抱着我狼狽地吐了我一身，林城在一旁遞了溼巾過來，問我，要不要幫我照顧他。
如果那時我答應讓林城幫忙......一切會不會截然不同？
“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妙妙？”
就在此時，林城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有點不好意思：“我要去幫病人做擦洗，所以......”
“沒問題。”我立刻答應下來，用力點頭，“我能帶她出去玩嗎？”
畢竟我身體已經恢復了不少，沒必要一直在病床上躺着。
“行啊，但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的。”我笑着朝林城說，“你放心讓我帶她就好。”
“你對沈星很好，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林城說。
他離開後我又愣了片刻，我照看沈星的確很貼心，貼心到連沈之盛的朋友都知道，但不僅沈星不感激我，我甚至得不到半點回報！我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喊來護士幫我拔了針，之後，我帶着妙妙離開醫院。
“你想去哪裏？”我開了林城的車，問妙妙，“我帶你去逛商場好不好？”
“好呀。”妙妙大概也很久都沒出來玩了，臉上笑得很開心，“阿姨，我陪你去做頭發好不好？”
我一愣。
我的發型的確很老氣，平常只在腦後扎最普通的馬尾，我腦海裏閃過蘇玉的身影，心口驀然有些不適，於是點了點頭：“好，咱們一起去，再買些好看的衣服，行不行？”
很快我們來到商場，買了衣服做了頭發，還給妙妙買了玩具。
六位數的機器人模型被沈星像垃圾一樣丟在地上，幾十塊的玩偶卻被妙妙像寶貝一樣抱在懷裏。
“我要抱着小恐龍睡覺！”她開心得一口又一口親懷裏的小恐龍玩偶，然後又捧過我的手，使勁親了一下。
“阿姨！你真好！”
我心頭觸動，把她抱了起來，也使勁親親她的小臉。
“你也特別好，會陪阿姨逛街！”我說。
妙妙抱着我的脖子，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阿姨，你真好看。”
我身上是剛買的黑色長裙，發型也換成了大的波浪，但我並不覺得自己好看，反倒像是偷穿了公主衣服的女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