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哦，對了，”我像剛想起什麼，
“他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我買的。當初，還是爲了你妹妹，特意設計的。”
我頓了頓，滿意地看到顧言的臉色開始發白。
蘇晴的臉色瞬間慘白，她難以置信地看着顧言，
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言的僞裝終於被徹底撕碎，他惱羞成怒，
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他壓低了聲音，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帶着瀕臨失控的憤怒。
“周宜！你鬧夠了沒有？！”
“別在這裏打擾晚晚安息！”
他的眼睛布滿紅絲，那不是愧疚，而是謊言被揭穿的憤怒和難堪。
看着他猙獰的面孔，聽着他脫口而出的維護，我心裏最後一點念想也徹底熄滅了。
打擾她安息？
顧言，真正打擾她安息的人，是你。
是你用我的存在，玷污了你所謂的深情。
我冷冷地看着他，離婚的想法在那一刻達到頂峰。
5
當天晚上，顧言約我去了我們曾經經常去的餐廳。
那家西餐廳還是老樣子，舒緩的音樂，搖曳的燭光，
每一處細節都精心設計，用來烘托廉價的浪漫。
我們第一次約會就在這裏，那時我以爲是緣分的開始，
現在才知道，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的開場白。
顧言坐在我對面，
他沒有看我，而是點燃了一支煙，
“宜宜，有件事，我瞞了你八年。”
我端起面前的檸檬水，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他表演。
他開始講述一個故事，一個關於他和蘇晚的故事。
他們是青梅竹馬，愛得轟轟烈烈，卻被他那個所謂的豪門家族無情拆散。
“晚晚的身體一直不好，醫生說她不能受刺激。”
“我們本來約好了一起走，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可我爸用我媽的命來威脅我。”
他的故事講得很好，聲情並茂，細節豐富。
他痛苦，他掙扎，他爲了愛情不顧一切，最後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愛人病逝，天人永隔。
如果我不是提前看過劇本，我差點就要爲他這該死的深情鼓掌了。
可惜，我早就不是那個會被他幾句話就騙得團團轉的傻子了。
他終於將目光投向我，那眼神裏帶着破碎和依賴，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救贖。
“遇見你，是晚晚離開後，上天給我唯一的慰藉。
你那麼像她，笑起來的樣子，溫柔的脾氣，那麼善良。”
他看着我，卻又好像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我承認，我一開始，確實是把你當成了她的影子。”
這句話，扎得不深，卻足以讓舊傷口的膿血翻涌出來。
八年，整整八年，我活在另一個女人的影子裏，成了他自我感動的道具。
他似乎覺得這樣的坦白還不夠真誠，往前傾了傾身子，試圖握住我的手。
“但是八年了，周宜，這八年不是假的。我已經愛上你了。”
“我對你的好，給你揉肚子，記得你的生理期，
半夜跑出去給你買你想吃的宵夜，這些都不是假的！”
他急切地羅列着那些曾經讓我感動到落淚的細節，
此刻聽來，卻像是一個個響亮的耳光。
他以爲這些就是愛。
原來在他心裏，愛就是記住一個人的生理習慣，
就是滿足她一些微不足道的需求，廉價得可笑。
我靜靜地聽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勾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冷笑着，慢悠悠地替他說完了他沒說完的故事。
“所以，你爲了反抗你那‘萬惡’的家族，爲了給你白月光蘇晚‘守節’，彰顯你的深情不悔......”
“就找到了我這個完美的替代品，心安理得地住着我買的房子，
花着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一邊享受着我的照顧，
一邊扮演着你那個被家族迫害的癡情角色，對嗎？”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錘子，狠狠地砸在了這安靜的餐廳裏。
顧言臉上的深情和痛苦瞬間凝固，換上了一副難以置信的震驚。
“你......你怎麼會知道？”
他的嘴唇哆嗦着，連聲音都變了調。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怎麼會知道？”
我從包裏拿出一個陳舊的日記本，輕輕地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因爲你的白月光，蘇晚的日記裏，寫得清清楚楚啊，你這麼快就忘了？”
“她說，她去世前一周，你們大吵了一架。”
“因爲她發現，你根本不是真的想跟她私奔，你只是想利用她懷孕的事，
和你家裏博弈，逼他們承認她的身份，好讓你順利拿到繼承權。”
我看着顧言的臉，一寸寸地變得慘白，血色盡失。
他最大的秘密，他引以爲傲的深情人設，
他用來欺騙我、也欺騙自己的基石，被我毫不留情地一磚一瓦，全部拆穿。
他徹底僵住了，連指間的煙掉在了昂貴的地毯上，燙出一個小小的黑洞，都未曾發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