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哪裏？”
話一出口，林漾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多蠢的問題。
他是想幫她塗那裏！！
她臉頰唰地紅了個透，連脖子都染上一層粉色，慌忙抬手拒絕。
“不用！我自己來。”
她幾乎是搶過他手裏的那支藥膏，指尖不小心擦過他的手指，觸電般縮了回來。
李宴川的目光在她紅透的耳尖上停留片刻，才不緊不慢地提醒：
“一天兩次，裏外都要塗。”
林漾胡亂點頭，只想趕緊結束這場對話。
她動作飛快，伸手去夠床頭櫃的包。
“還有，”
他聲音低沉地補充：
“一周內，不能再有性生活。”
林漾繼續點頭，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翻出錢包，掏出一疊現金。
兩千塊，她一個月的生活費，剛取的。
她眼裏閃過絲肉疼，還是咬牙遞了過去：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醫藥費……剩下的，就當是、是你的辛苦費了。”
李宴川看着那疊不算厚的鈔票，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他沒接，只是抬眸看着林漾，目光深沉難辨，看得她心裏直發毛。
她硬着頭皮又把錢往前遞了遞。
李宴川終於伸出手，不緊不慢地接過那疊現金。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錢，眼裏閃過一絲困惑。
給他錢？
這倒是他二十八年來頭一遭的新奇體驗。
林漾見他收了錢，頓時鬆了口氣，趕緊下逐客令：
“我、我真的沒事了，你快去忙吧。”
他像是沒聽懂她話裏的潛台詞，自顧自的問：
“餓不餓？輸完液帶你去吃點東西。”
林漾幾乎是用最後一絲耐心維持禮貌。
“不餓，謝謝。”
這人怎麼回事？一點都不聽顧客的話嗎？
現在是這樣，非拉她來醫院是這樣，昨晚也是這樣！
林漾索性轉過身，用後背對着他，徹底不想說話了。
空氣再次陷入尷尬的安靜。
李宴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心底生出一絲煩躁。
他知道她在趕自己走。
只是她一系列的迷惑行爲，讓他完全摸不清她的路數。
半夜敲他的門主動撲上來，早上醒來一副認識他的樣子，卻又一直趕他走，現在還給他......錢？
他不再繞圈子，直接問道:
“對於昨晚的事，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或者，”他稍作停頓，又補充道：“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提。”
林漾被他的話問得一愣。
提要求？
昨晚......
她恍然大悟，瞬間明白是怎麼個事了!
怪不得他非要帶她來醫院，還賴着不肯走。
他果然也覺得自己昨晚服務不夠好。
這是怕她覺得體驗太差，回頭打差評，投訴他，影響他的業績和身價！
她轉回身，努力擠出個安慰的笑，鄭重地朝他豎起大拇指：
“昨晚挺、挺好的！”
“體力超棒的！絕對...絕對是滿分好評！”
“......？”
李宴川盯着她寫滿誠懇的小臉，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茫然的怔忪。
他是真的，被這完全出乎意料的回應給整不會了。
李宴川徹底放棄了從她這獲取有效信息的想法，沉默片刻，拿出手機：
“留個聯系方式。”
林漾眨眨眼。
這是......怕她玩兒賴的？怕她私下裏打差評，找不到人算賬？
還是要發展她當長期客戶？下次點他能給打折？
她猶豫着掏出手機，調出二維碼遞了過去。
李宴川對着屏幕上跳出的“林漾”的微信名，確認道：“林漾？”
林漾點點頭。
他站起身，利落地扣上西裝最後一顆紐扣，看了眼腕表，語氣平靜：
“那，隨時聯系。”
話說完，李宴川邁着長腿離開了病房。
一路走到停車場，坐進駕駛座。
他看着副駕裏那疊現金，擰起眉頭。
幾秒後，他給助理發了條消息：
【查一下昨晚酒店的監控。】
說罷，驅車離開了醫院。
—
林漾從醫院出來，幾乎是飄回家的，渾身哪兒都酸軟得厲害。
此刻她只想埋在被子裏，睡他個昏天暗地。
剛換上拖鞋，手機就響了。
屏幕上顯示何敘安的來電，在此之前他已經打了十幾通電話，都被她靜音忽略掉了。
她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語氣平靜：
“什麼事？”
“漾漾，你終於接電話了！你聽我解釋好嗎？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何敘安的聲音很着急。
林漾走到沙發，只覺得腰酸腿軟，只想趕緊回房間補覺。
“我是被纏上了！她是合作方的人，突然湊過來親我，我當時真的懵了……我已經跟她說了，我是有女朋友的！”
“漾漾你知道的，合作方不能得罪……”
他的聲音帶着無奈。
“我們認識這麼久，你了解我的，我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不可能會喜歡別人。”
林漾握緊手機，指尖微微發白。
是的，她了解何敘安。
他勤奮、體貼，在她人生最難熬的時候，陪在她身邊，支撐她度過了父親公司破產、病重離世的日子。
可能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和那女生沒發生其他什麼。
“敘安，”
她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堅定：
“謝謝你陪我這麼久，我都記得。但我們之間，缺少了一些東西。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她昨晚和別的男人發生了關系，還好昨天下午她沖動提了分手。
不然，她這樣，算是出軌吧？
“漾漾......”何敘安蒼白地喊了一聲。
“抱歉，我們不要再聯系了。”
林漾怕自己心軟，連忙掛斷電話。
她陷進沙發裏發呆，心裏鬆了一口氣。
這段關系，早該結束了。
這一年多，她始終沒辦法對他動心。
每次他湊過來想親她，她心裏都本能地抗拒。
一開始她懷疑是自己太保守，後來連見面都想躲，她才明白，自己對他是真的沒感覺。
感情，終究是勉強不來的。
她渾身黏膩不舒服，實在沒心情多想，拖着酸痛的身子拿睡裙去洗澡。
洗完澡，盤起溼發，看到鏡子裏自己的樣子，嚇的不輕。
腰間都是淤痕，吻痕更是遍布全身，就連腿根也有......
居然做到這種的地步......
腦子裏不自覺跳出那個男模冷峻的臉，霸道強勢、力道凶狠、根本不管她願不願意。
這人，不會是嗑藥了吧？
害得她路都走不穩，還耽誤了一天工作。
林漾手裏抓着藥膏，眼裏閃過一絲不滿。
真該給他個差評的......
她擠了點藥膏，紅着臉小心翼翼地上藥，齜牙咧嘴挪回臥室，倒頭陷進枕頭裏。
昨晚太累了，又病了一場。
這一覺她睡得極沉，連夢都沒做一個。
—
李宴川從醫院回到集團總部，一整個下午埋在會議和文件裏。
晚上十點多回到老宅，母親鄭婉姝還在客廳等着。
“上周關家小姐，又哪裏不合你意？”母親揉着眉心問。
李宴川扯鬆領帶，聲音裏帶着倦意，聽不出情緒。
“香水味太濃。”
“這也算理由？”
鄭婉姝擰起眉頭，依舊端莊優雅，語氣卻難掩失望：
“你堂哥李謹承兩個兒子都會跑了，他們一家都盯着你的位置呢！”
“年底一定要把婚事定下來。”
她將一張照片推到他面前：
“這是蘇家的二小姐蘇寧瑤。周日中午空出來，去見一面。”
李宴川揉着發脹的太陽穴，高強度工作後又開始頭疼了。
“再說吧，開一天會累了。”
他沒看那張照片，轉身上了二樓。
鄭婉姝看着他消失在樓梯轉角的身影，無奈中帶着些許不悅。
洗完澡換上居家服，李宴川倒了一杯威士忌走進書房。
酒液入喉，熟悉的味道讓他不由得想起，那個闖進他房間的林漾。
昨晚，她的唇瓣上也有相同的味道。
他黑眸看向實木辦公桌上的手機，點開助理下午發來的監控。
視頻只有五六分鍾，只剪輯出關鍵片段。
監控視頻裏，林漾攙着一位同樣醉酒的女人，二人身後跟着兩位同樣醉酒的男人，出了他這層套房的電梯；
時間跳到二十分鍾後，林漾從洗手間出來，扶着牆歪歪扭扭在他房門前停下，敲開他的門。
李宴川臉色沉下來，眼底寒意翻涌。
所以，那女孩根本不是什麼別有用心。
她只是喝醉了酒，走錯了房間，睡錯了人。
呵。
難怪，她會給他錢。
她把他當成了提供特殊服務的男模。
她本來該睡的，是等在套房裏的鴨。
一股說不清的慍怒和不甘在胸腔翻涌。
他李宴川，被這個女人當成了可以用錢打發的鴨。
這比別有目的蓄意接近，更讓他難以接受。
他沉默地關掉視頻，點開特助同步發來的個人資料。
【林漾，22歲，蘇寧瑤私人助理。】
李宴川的目光在“蘇寧瑤”三個字上停留片刻，眼眸微眯。
他飲盡最後一口威士忌，放下玻璃杯，下了樓。
母親還在客廳。
他狀似無意地問：“哪個蘇家？”
鄭婉姝眼睛一亮，立刻回道：
“還能是哪個蘇家？自然是城東蘇家。”
李宴川眸光幾不可察地一動。
很好。
蘇寧瑤的助理。
他倒要看看，下次見面。
她還會不會對他豎起，那個令他窩火的大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