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舒言在馬廄裏挑了一匹白馬牽到賽場上,翻身上馬,利落地挽起繮繩,長鞭一揮,如裏離弦之箭往前方奔去。
目光堅定,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她很快就超過了在場的所有人。
一連跑了十圈,等後背都快被汗水浸溼,她才盡興停下來。
剛翻身落地,周圍就傳來一陣驚呼聲。
“天呐夫人你真的太帥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騎馬可以這麼瀟灑。”
“我要把你當作我的偶像,長得漂亮能力出衆不說,就連馬術都這麼好,真羨慕顧總娶了一個這麼優秀的人當妻子。”
一群小女生圍上來羨慕地誇贊她,宋舒言笑笑,剛抬頭,就看見顧奕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馬上下來了,朝她闊步走來。
“我以爲今年的活動,你不會來。”
“什麼時候學的騎馬,我現在才發現你騎馬的樣子很美。”
宋舒言看着他衣領處沒有被遮蓋的鮮紅吻痕,心裏刺痛了一下。
她淡淡一笑:
“早在嫁給你之前,我就拿了BHS的國際資格證。”
從前顧奕北會事無巨細的記得她的所有喜好。
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甚至連她的生理期都記的清清楚楚。
每次去餐廳,他都會提前跟服務員再三叮囑不要海鮮,不要檸檬,不要香菜。
現在有了佑寧希陪在他身邊,這些他心裏只有她,自然不會記得這些小事。
原來一個人心那麼小,小到只能裝得下一個人。
他最在意的那個人。
微風吹拂,顧奕北看着她的臉心一動,伸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替她把發絲綰到耳後,想要伸手牽她時,卻被她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想起她剛剛說的話,他眼神一黯,以爲她又在吃佑寧希的醋,輕聲開口。
“剛剛我不止在教她,還有教其他人,不信你去問問在場的其他人。”
她疲於和顧奕北在這件事上周旋,隨口嗯了一聲,剛轉身想要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尖叫聲。
“快讓開,快讓開!”
只見佑寧希騎的那匹馬似乎瘋掉了一樣不受控制地朝人群沖去,她騎在馬背上顫抖着手拼命拉扯繮繩,嚇到臉色發白。
宋舒言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我已經被馬撞倒在地,砰的一聲巨響,她被撞開好幾米之外,額頭磕破出一道大口,鮮血順着臉頰滴落在地上匯聚一灘,五髒六腑痛到好似全部位移了。
她一頭栽倒在地上,腦子裏昏昏沉沉的,閃過無數電流。
那雙逐漸潰散的瞳孔無神地看向前方,耳畔尖叫聲不斷。
“救命啊,流了好多血!”
“顧總,夫人她暈過去了!”
一陣陣雜音裏,顧奕北卻抱着慌張往外跑,最後在視野裏消失。
直到她徹底昏過去,從始至終,他一次也沒有回頭。
等再睜眼,病房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簾,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嗆的她忍不住落淚咳嗽。
她睜開酸澀的眼睛,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護士聽見她的咳嗽聲,推門進來給她上藥。
“你睡了三天了,今天可算醒來了,你是沒有家人男朋友在身邊嗎,這幾天怎麼一個人都沒來看過你。”
護士伸手幫她換了一瓶吊水,又拆開額頭的紗布幫她上藥。
“這麼年輕漂亮的一個小姑娘,額頭留這麼一大道疤,真是遭罪,等好了去做個醫美把疤去掉吧。”
宋舒言接過鏡子,看着自己頭上差不多七八公分的傷口,從額頭一直延伸到太陽穴,不禁紅了眼眶。
她不會去做醫美的,這道疤是心底裂痕的顯現,時時刻刻提醒她,不要再爲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而去停下腳步。
出院的那天,顧奕北才匆匆趕過來。
看到她額頭上裹着的紗布,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羞愧和擔憂的神色。
“舒言,我不知道你受傷了,當時情況太緊急,寧希從馬上摔了下來折斷了手腕,這兩天我才......”
可是宋舒言整個人都很疲累,完全不想聽他解釋什麼,擦過他的肩頭徑直往外走。
沒走幾步,腹部受傷的部位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讓她忍不住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氣,霎時間吐出一口鮮血。
“你沒事吧?扶着我,我送你回去。”
顧奕北看着她被染紅了的白色襯衣,心髒猛然一跳,立刻上前幾步扶着她坐上車。
他給她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卻看見她自顧自地坐進了後座。
顧奕北眼神黯下,抿緊唇線,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蒼白的臉,最終什麼都沒說,發動車子。
剛進家門,宋舒言就發現掛在玄關位置的那副畫被換了下來,換上了一副新的風景畫。
那是她陪顧奕北過的第一個生日時,她親手爲他畫的生日禮物。
她餘光掃過去,看到在風景畫最下面那小小的署名:
佑寧希。
宋舒言心被叮了一下,不過波動已經不是很大,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下。
她走進倉庫裏,找到了被換下來的生日禮物,還有這七年來她爲顧奕北畫過的所有畫。
眼尾微微有些發紅,她拿出手機給自己的畫展負責人打了一個電話:
“三天後畫展上的拍賣會,幫我在名冊上增加幾個拍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