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市工商局三樓會議室。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和舊文件混合的沉悶氣味,吸一口都讓人覺得肺裏發堵。巨大的長方形會議桌光可鑑人,倒映着頭頂慘白的日光燈管,也倒映着分坐兩端、涇渭分明的兩撥人。

一端,是蘇晚。她孤零零地坐在長桌盡頭靠牆的位置,面前只放着一杯早已涼透的白水。洗得發白的棉布衣褲在周圍西裝革履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像一片被強行按進水泥地的青苔。她脊背挺得筆直,雙手平放在膝蓋上,指甲因爲用力而微微泛白,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凝固的平靜。只有那雙眼睛,如同淬過火的寒星,在低垂的眼睫下,銳利地掃視着對面。

另一端,陣仗驚人。“新藤藝”公司來了三個人。爲首的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穿着剪裁考究藏藍色西裝的男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精光內斂,嘴角習慣性地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顯得從容而自信。他是“新藤藝”的法律顧問兼市場總監,周正明。他身旁坐着一位穿着職業套裝、妝容精致的年輕女子,是他的助理,正低頭快速翻動着厚厚的文件。最邊上,則是一個穿着皺巴巴西裝、眼神有些閃爍躲閃的中年男人,是“新藤藝”的所謂“首席設計師”,趙工。

長桌的側位,坐着主持聽證的陳幹事和另外兩名工商局的工作人員。陳幹事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冷漠臉,面前攤開着記錄本。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又進來幾個抱着相機和筆記本的記者模樣的人,在靠牆的椅子上坐下,相機鏡頭有意無意地對準了孤身一人的蘇晚。快門聲和低低的交談聲打破了會議室的死寂,帶來一種無形的壓力。

“人都到齊了,聽證會現在開始。”陳幹事清了清嗓子,聲音平板無波,“本次聽證,就‘新藤藝’公司投訴‘蘇氏藤坊’侵犯其‘燭影系列’藤編產品知識產權一案進行陳述和質證。投訴方先發言。”

周正明微微頷首,動作優雅地調整了一下面前的麥克風,聲音溫和清晰,帶着一種掌控全局的節奏感:“感謝工商局提供這個平台。各位,事實很清楚。‘新藤藝’公司投入巨資,經過市場調研、設計研發,歷時一年,於去年成功推出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燭影系列’藤藝產品。該系列以其獨特的‘燭龍銜火’紋飾爲核心視覺元素,一經推出,深受市場歡迎,成爲引領‘新國潮’的代表作之一。”

他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助理。助理立刻將幾份裝訂精美的文件推到桌子中央,又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將屏幕轉向蘇晚和陳幹事的方向。屏幕上展示着精美的產品圖片、設計圖紙、外觀專利證書、商標注冊證、鋪天蓋地的廣告投放截圖以及令人咋舌的銷售數據圖表。

“然而,”周正明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一絲沉痛和無奈,“我們很快發現,位於偏遠地區的‘蘇氏藤坊’,在未經我方任何授權的情況下,公然在其生產銷售的藤椅上,大量、惡意地使用與我公司‘燭龍銜火’核心紋飾高度近似的圖案!這是赤裸裸的抄襲!是搭便車!是對我公司知識產權和巨大商業投入的嚴重侵害!”

他指向助理再次推到桌子中央的幾把藤椅照片和實物樣品——正是那天被查封時扔在泥水裏的款式,與蘇家工坊那些蒙塵的手工藤椅照片放在一起。在精心拍攝的對比圖下,兩種藤椅椅背上盤繞的曲線紋路,乍一看確實有幾分相似。

“大家請看,”周正明的助理立刻配合地放大了圖片細節,“無論是核心的旋渦結構,還是外延的纏繞線條走向,相似度極高!而蘇氏藤坊的產品,明顯工藝粗糙,用料低廉,卻企圖利用我公司開創的市場熱度,進行不正當競爭!其行爲不僅給我公司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更嚴重擾亂了市場秩序,損害了‘新國潮’品牌的整體形象!”

周正明的聲音充滿義正詞嚴的力量感,配合着助理精準投放的“證據”,瞬間將蘇晚和蘇氏藤坊釘在了抄襲者和行業破壞者的恥辱柱上。記者席上立刻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和相機快門聲,鏡頭更多地聚焦在蘇晚身上,捕捉着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陳幹事面無表情地記錄着,目光轉向蘇晚:“被投訴方,蘇晚,針對投訴方的陳述和證據,你有什麼要陳述和申辯的?”

所有的目光,帶着審視、好奇、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都集中到了蘇晚身上。她坐在那裏,像風暴中心一塊沉默的礁石。

蘇晚緩緩抬起頭。她沒有看那些記者,也沒有看陳幹事,目光平靜地越過長桌,直直地落在周正明那張看似溫文爾雅的臉上。

“我,蘇晚,蘇氏藤坊第七代傳人。”她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帶着一種穿透喧囂的平靜力量,“‘燭龍銜火紋’,是我蘇家祖傳圖譜中記載的核心圖騰,傳承至少一百五十年以上,源自五指山黎族古老信仰,是我蘇家藤編技藝的靈魂所在。”

她停頓了一下,從隨身的藤簍裏,取出一樣東西。

不是文件,不是照片,而是一段藤條。

燈光下,那截藤條呈現出溫潤如玉的乳白色澤,表面光滑細膩,仿佛流淌着內斂的光華。藤條本身帶着一種奇異的弧度,天然形成,未經雕琢,卻充滿力量感。正是她昨夜精心處理好的蛇藤芯。

“這是蛇藤芯,”蘇晚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會議室,“五指山深處特有,是編織‘燭龍銜火紋’的唯一材料。它生長緩慢,采集艱難,處理工序繁復,需祖傳秘技。”她將藤芯放在光潔的會議桌上,那溫潤的光澤和獨特的質感,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與對面“新藤藝”那些光鮮亮麗的圖片形成鮮明對比。

“你們所謂的‘燭影系列’,用的是工業藤條和化學膠水。”蘇晚的目光銳利地轉向周正明身邊的“設計師”趙工,“趙工,對吧?請問,您設計的這個圖案,核心線條爲什麼要這樣轉折?爲什麼要在這裏加厚?爲什麼要用這種填充料?您知道這些線條在真正的藤編中,每一處轉折都對應着藤條不同的韌性和處理方法嗎?您知道‘燭龍銜火’的核心漩渦點,需要用特殊處理的蛇藤芯才能呈現出‘火焰流動’的視覺感嗎?”

趙工被蘇晚一連串專業而尖銳的問題問得猝不及防,眼神更加慌亂,額頭冒出細汗,嘴唇翕動着,卻一個字也答不上來,求助地看向周正明。

周正明臉上的從容出現了一絲裂紋,他扶了扶眼鏡,語氣依舊平穩:“蘇小姐,工藝和材料是商業機密,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裏討論。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圖案本身的獨創性和版權歸屬!你們的產品圖案,與我們高度相似,這是不爭的事實!至於歷史淵源,口說無憑,需要確鑿的證據鏈支撐!”

“證據?”蘇晚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譏誚。她緩緩地從懷裏掏出那個用舊報紙包着、此刻顯得格外單薄的小包裹。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一層層剝開報紙,露出了裏面那本用黃麻線裝訂、紙張泛黃起毛的圖譜復刻本。

當她將翻開的圖譜,展示到記載着“燭龍銜火紋”的那一頁,並將圖譜內側空白處那行古老的黎族文字注釋以及祖父的翻譯(“紋承古黎,心馭藤火,意通祖靈,非誠者勿啓,非正者難成”)清晰地呈現在衆人面前時,會議室裏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圖譜上那古老而充滿神韻的線條,旁邊那蒼勁有力的毛筆注解,以及那行神秘莫測的古黎語和翻譯,都散發着一種難以僞造的時間沉澱感和文化厚重感。記者們紛紛伸長脖子,相機快門聲密集響起。

周正明的眼神第一次徹底沉了下來,他盯着那本圖譜,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似乎在飛速評估着什麼。

“這本圖譜復刻本,是我父親生前交由工坊老師傅保管研習所用。年代清晰,內容完整。”蘇晚的聲音帶着一種沉甸甸的重量,“圖譜本身,就是最好的歷史證明!它承載的不僅僅是線條,是黎族先祖對火焰的敬畏,對光明的向往!是匠人用‘心’和‘意’去溝通的信仰!你們偷走了線條的形,卻偷不走它的魂!”

她猛地指向“新藤藝”帶來的樣品照片:“再看看你們的‘燭影’!除了廉價的模仿和扭曲,除了刺鼻的化學味道,除了用銷量堆砌的虛假繁華,裏面有什麼?有對自然的敬畏嗎?有對手藝的虔誠嗎?有對祖先的溝通嗎?你們只有貪婪!只有掠奪!只有對‘根’的褻瀆!”

蘇晚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字字如刀,帶着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憤怒和悲愴,狠狠刺向對面。會議室裏落針可聞,連記者們都忘了按下快門。

周正明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他猛地一拍桌子,聲音失去了之前的溫雅,帶着一種被戳穿後的氣急敗壞:“強詞奪理!一本來歷不明的破冊子,幾行誰也看不懂的鬼畫符,就想證明是你們的?誰知道是不是你們爲了脫罪臨時僞造的!這種所謂的‘祖傳’、‘圖騰’,沒有任何官方登記備案,沒有任何法律意義上的證明力!在法律面前,只有我們登記在案的專利和版權才是鐵證!”

他轉向陳幹事,語氣強硬:“陳幹事!對方無法提供任何具有法律效力的權屬證明,僅憑一本自說自話的所謂圖譜,根本無法推翻我方提交的詳實證據鏈!我要求工商局依法支持我方訴求,認定蘇氏藤坊侵權成立,並予以頂格處罰!”

陳幹事皺緊了眉頭,目光在蘇晚那本泛黃的圖譜和“新藤藝”光鮮的專利證書之間來回掃視。他顯然更傾向於後者。他看向蘇晚,語氣帶着程序化的冰冷:“蘇晚,投訴方提出的質疑有道理。你這本圖譜,是否有官方機構的認證?或者更早於對方專利申請的、具有公信力的存在證明?比如地方志記載、非遺名錄登記、或者更早的出版物記錄?”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官方認證?地方志?非遺名錄?這些對於世代深居黎寨、默默傳承手藝的蘇家來說,太過遙遠了。他們從未想過,守護祖傳的東西,還需要向誰“證明”它的存在!對方正是利用了這個信息差和規則上的鴻溝!

“沒有。”蘇晚的聲音有些幹澀,但依舊清晰,“蘇家的傳承,在黎寨,在族人口中,在每一件用心編織的藤器裏,在這本代代相傳的圖譜裏。不需要向誰登記證明。”

“哼!”周正明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那就是沒有!陳幹事,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陳幹事沉吟片刻,正要開口。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砰”地一聲大力推開!

一個佝僂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氣喘籲籲,滿頭滿臉都是汗水和灰塵,正是黎瓊花阿婆!她手裏緊緊攥着一個用深藍色黎錦包裹着的、形狀細長的物件。

“阿婆?”蘇晚驚愕地站起身。

阿婆根本顧不上看其他人,渾濁的眼睛焦急地搜尋着,看到蘇晚,立刻沖了過來,將那個黎錦包裹不由分說地塞進蘇晚手裏,用帶着濃重鄉音的普通話大聲喊道:“阿晚!拿着!拿着這個!這是當年……當年寨老在的時候,用黎家祖傳的‘骨刻’法,刻在牛角上的‘火紋’!比……比他們的紙片片老得多!祖宗……祖宗看着呢!”

她喊完,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扶着桌子劇烈地喘息,布滿皺紋的臉因爲激動和奔跑漲得通紅。

會議室裏所有人都驚呆了!記者們的相機瘋狂地對準了突然闖入的阿婆和蘇晚手中的黎錦包裹。

蘇晚只覺得手中的包裹沉甸甸的,帶着阿婆滾燙的體溫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氣息。她下意識地解開黎錦的系帶。

裏面露出的,是一截顏色深褐、表面光滑油潤的老牛角。牛角上,用一種極其古老、線條粗獷而深邃的刻法,清晰地雕刻着一個圖案——流暢的曲線盤繞絞纏,中心是深邃的漩渦點,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和神秘感,正是燭龍銜火紋!那刻痕深入牛角骨質,帶着歲月磨礪的痕跡和一種無法僞造的滄桑!

“這……這是……”陳幹事也愣住了,伸着頭想看仔細。

周正明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神陰鷙地盯着那截牛角,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就在蘇晚的手指觸碰到牛角上那古老刻紋的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猛地竄遍全身!仿佛有一股微弱卻熾熱的電流,從指尖直沖腦海!她眼前猛地一花,耳邊似乎響起一聲極其遙遠、極其模糊、如同來自遠古的、蒼涼的嘆息!那嘆息聲中,仿佛夾雜着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藤條被繃緊的吱呀聲!

她身體晃了一下,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那截牛角。冰涼的角質觸感下,那奇異的“電流”和“嘆息”感卻並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地在血脈中奔涌、共鳴!

聽證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日光燈慘白的光線下,蘇晚握着那截古老的牛角刻紋,臉色蒼白,眼神卻亮得驚人,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燒。對面,周正明臉色鐵青,鏡片後的目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記者們屏住呼吸,鏡頭貪婪地捕捉着這戲劇性的一幕。陳幹事張着嘴,看着那截明顯年代久遠的牛角,一時竟忘了宣布休會。

“咳……”陳幹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和驚疑,“鑑於……出現新的……物證,聽證會暫時休會十五分鍾!雙方……冷靜一下!”他幾乎是有些倉促地宣布,然後率先起身,快步離開了會議室。

休會的宣布像是一塊石頭投入死水,激起短暫的漣漪後又迅速陷入更深的沉寂。記者們被工作人員禮貌地請出會議室暫時等候。偌大的空間裏,只剩下對峙的雙方。

周正明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沒有絲毫褶皺的西裝袖口。他走到蘇晚面前,隔着長桌,目光像冰冷的探針,在她臉上和手中的牛角上反復掃視。那眼神裏沒有了之前的僞裝,只剩下赤裸裸的審視和一種被意外打亂節奏的慍怒。

“蘇小姐,”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寒意,“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窮鄉僻壤,還藏着這種老東西。”他的目光掃過那截牛角,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不過,你以爲憑這個,就能翻盤?一截來歷不明的牛角,刻着個似是而非的圖案,在法庭上,它連作爲證據的資格都成問題!年代?誰證明?刻的是誰?誰能鑑定?”

他微微俯身,靠近蘇晚,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種毒蛇吐信般的威脅:“我奉勸你,見好就收。現在撤訴,承認抄襲,賠償我們可以‘酌情’減免。否則……”他頓了頓,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帶着個快入土的老太婆,拿什麼跟我們鬥?法律?規則?還是你們黎寨那些神神叨叨的‘祖靈’?別天真了!這世道,錢和權,才是硬道理!”

他的話語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向蘇晚。那赤裸裸的威脅,毫不掩飾地揭示了對方掌控的資源和手段。

蘇晚握着牛角的手指因爲用力而骨節發白。牛角那奇異的冰涼感順着指尖蔓延,似乎稍稍壓制住了胸腔裏翻騰的怒火。她沒有看周正明那張令人作嘔的臉,目光落在牛角上那深刻而古老的刻痕上。那粗獷的線條,仿佛帶着黎山的風雨,帶着先祖的呼吸。

她緩緩抬起頭,迎上周正明陰鷙的目光。她的眼神平靜得可怕,那裏面沒有恐懼,沒有退縮,只有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如同磐石般的堅韌。

“周總監,”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塊砸在地上,“蘇家的根,黎寨的魂,不是你用錢和權就能買斷,就能踩碎的。”

她將手中的牛角刻紋輕輕放在桌面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那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裏格外清晰。

“這截牛角,比你們公司注冊的時間,恐怕要早一百年。它不需要向誰證明它的存在,它本身就承載着時間。你們偷走的,毀掉的,我會一樣一樣,親手拿回來。用蘇家的藤,用黎寨的骨,用祖傳的手藝。”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旁邊臉色灰敗的趙工和一臉緊張的助理,最後定格在周正明鐵青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聽證會還沒結束。我們,走着瞧。”

說完,她不再理會周正明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的臉色,轉身,拿起桌上那杯涼透的水,走到角落扶着桌子喘息不止的瓊花阿婆身邊,將水杯遞了過去,低聲用黎語說了句什麼。阿婆渾濁的眼睛看着她,用力點了點頭,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傳遞着無聲的支持。

周正明站在原地,看着蘇晚扶着阿婆走向休息區的背影,眼神陰沉得幾乎能結冰。他掏出手機,走到窗邊,背對着衆人,快速地撥通了一個號碼,壓低聲音急促地說着什麼,語氣帶着壓抑不住的煩躁和狠厲。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堆積起了厚厚的陰雲,將原本慘白的日光徹底遮蔽。會議室裏,只剩下空調運轉的低沉嗡鳴,和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死寂。

十五分鍾的休會時間,像一個被拉長的、充滿未知的深淵。蘇晚扶着阿婆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坐下,阿婆的手依舊緊緊攥着她,傳遞着微弱卻堅定的暖意。她低頭看着掌心裏那截深褐色的牛角刻紋,指尖再次輕輕撫過那粗糲而深刻的線條。

就在指尖觸碰的刹那,那奇異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嘆息聲和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又一次隱隱約約地、如同幻覺般在她腦海深處響起,伴隨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血脈相連的悸動。

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沉靜,也更加熾烈。

風暴,才剛剛開始。

猜你喜歡

十八年錯位人生,我爲棄子低了頭筆趣閣

如果你喜歡豪門總裁類型的小說,那麼《十八年錯位人生,我爲棄子低了頭》將是你的不二之選。作者“五顏”以其獨特的文筆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帶來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小說的主角謝言顏周西野勇敢、聰明、機智,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已經更新133062字,喜歡閱讀的你快來一讀爲快吧!
作者:五顏
時間:2025-12-06

十八年錯位人生,我爲棄子低了頭免費版

口碑超高的豪門總裁小說《十八年錯位人生,我爲棄子低了頭》,謝言顏周西野是劇情發展離不開的關鍵人物角色,“五顏”作者大大已經賣力更新了133062字,本書連載。喜歡看豪門總裁類型小說的書蟲們沖沖沖!
作者:五顏
時間:2025-12-06

退婚當天,大佬求婚撐腰最新章節

《退婚當天,大佬求婚撐腰》中的人物設定很飽滿,每一位人物都有自己出現的價值,推動了情節的發展,同時引出了孟瑤傅聿懷的故事,看點十足。《退婚當天,大佬求婚撐腰》這本完結年代小說已經寫了98973字,喜歡看年代小說的書友可以試試。
作者:一朵茉茉花
時間:2025-12-06

退婚當天,大佬求婚撐腰筆趣閣

《退婚當天,大佬求婚撐腰》中的孟瑤傅聿懷是很有趣的人物,作爲一部年代風格小說被一朵茉茉花描述的非常生動,看的人很過癮。“一朵茉茉花”大大已經寫了98973字。
作者:一朵茉茉花
時間:2025-12-06

大佬對我若即若離?欲擒故縱玩大了最新章節

口碑超高的豪門總裁小說《大佬對我若即若離?欲擒故縱玩大了》,黎音靳霆洲是劇情發展離不開的關鍵人物角色,“閃閃小金”作者大大已經賣力更新了204886字,本書連載。喜歡看豪門總裁類型小說的書蟲們沖沖沖!
作者:閃閃小金
時間:2025-12-06

黎音靳霆洲最新章節

《大佬對我若即若離?欲擒故縱玩大了》是一本讓人欲罷不能的豪門總裁小說,作者“閃閃小金”將帶你進入一個充滿奇幻的世界。主角黎音靳霆洲的冒險經歷讓人熱血沸騰。本書已更新204886字的精彩內容等你來探索!
作者:閃閃小金
時間:2025-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