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江時鳶脖子都變得僵硬,才緩緩看向小腹。
她應該,大概,也許,可能,不會那麼倒黴吧?
江時鳶在腦子裏算了一下時間,已經過了最佳避孕期。
這個時候想避孕,那些溫和不傷身體的方子已經沒用了。
除非她不顧身體的健康,配一副加重藥量的避孕藥。
江時鳶眉頭緊鎖,手指搭在細得過分的腕上,仔細把脈後,眼裏的糾結才淡去。
這具身體虧空太多,甚至都到了影響壽命的程度,並不具備受孕條件。
並且科學證明,初次就能懷孕的幾率很小。
綜合以上情況,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不會懷孕。
江時鳶不信自己會那麼倒黴,能憑借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懷上崽子。
——
李大春等人扛着床回到家,睡了個午覺的江時鳶剛醒不久。
其實江時鳶並不稀罕陳家的破床,但想到原主受的委屈,她一片菜葉子都不想留給陳家那群畜生。
李大春拉着江時鳶進屋,“我不跟你客氣,家裏正缺床,這幾張床讓你侄子他們先睡着,我跟你哥補給你十塊錢。”
江家太窮,只有兩張木床,一個李大春夫妻倆睡,一個原主睡。
江大娃兄弟四個只能睡用泥砌的土床,上面搭塊木板,非常簡陋。
就算這樣,原主出嫁後,李大春夫妻倆都沒想過讓兒子睡原主的床。
江時鳶搖頭拒絕,“照你這麼說,你跟我哥把我養大,又給我陪嫁那麼多東西和錢,我欠你們更多呢。”
見李大春還想說些什麼,江時鳶語氣認真道:“嫂子,你要是把我當親妹子就別跟我這麼客氣。”
“我們是一家人,幾張床而已,給大娃他們睡是應該的。”
聞言,李大春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等李大春出去招呼大家喝糖水,江時鳶偷偷喊來江三娃。
“你去公社買點肉回來,如果肉賣完了,想辦法買只雞也行。”
說着話,江時鳶塞給他十塊錢和兩斤肉票。
江三娃從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摸到這麼多錢。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小姑,你哪來的錢?”
“偷的。”江時鳶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着實話。
江三娃果然不信,“我娘能同意買肉?”
“……這個你別管,盡快去買。”
江三娃懂了,他看了眼院子裏跟表哥、舅媽聊天的的爹娘。
他娘出了名的摳門,如果偷偷去賣肉,肯定要挨揍。
但……
想到過年時燉得香噴噴的肉,江三娃吞着口水,咬牙應了下來。
李大春他們沒有多聊,就背起農具下地幹活去了。
對他們來說,能多賺一個工分也是好的。
他們各自幹着各自的活兒,也就沒注意到江三娃偷摸溜走了。
待夕陽西下,夜幕悄悄降臨之際,下工鈴聲響起。
小山村變得熱鬧起來,每家每戶的煙囪裏升起嫋嫋炊煙。
一股誘人的濃鬱的醇香順着這縷白煙飄散到各處。
“這麼香,誰家燉肉了?”
“聞着像是從東邊飄來的。”
東邊?
有人道:“晌午時鳶拎回來一條大魚,難道是大春家在燉魚肉?”
李大春悶頭走着路,沒有接話。
倒是吳翠花,陰陽怪氣地說:“小姑子都被婆家休了,也不知道某些人咋有心情吃得下去肉。”
江家人跑去陳家算賬、討要嫁妝的事在這幾個小時裏已經傳遍了。
現在誰不知道江時鳶離婚歸家的事?
吳翠花:“一個公社都找不着幾個離婚女,肯定是某些人平時壞事做得太多,遭報應了喲。”
李大春猛地抬頭,“你是不是晌午沒挨夠,還想挨揍?”
頭皮還疼得發麻的吳翠花對上她的眼神,下意識縮了縮腦袋。
“真是個只會動粗的潑婦。”吳翠花小聲嘀咕了句,怕再挨打,飛快跑走了。
身材圓胖的女人說:“大春你又不是不知道吳翠花腦子缺根弦,別跟她一般見識。”
其他人也跟着安慰,“你家時鳶要身段有身段,要長相有長相,再嫁個比陳家好的也容易。”
“是啊,我親戚有個侄子在公社吃商品糧,前年老婆病沒了,回頭我去給時鳶打聽打聽。”
不管他們心裏怎麼想,說出來的話全是在安慰李大春。
李大春倒是沒被吳翠花的話影響,隨意跟大家聊了幾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越走,那股香味就越濃,李大春看着正冒炊煙的灶房,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
她腳步加快走進院子,遠遠就看到三兒子蹲在灶房門口,不知在啃什麼。
李大春還沒說話,只看三兒子見到自己跟看到洪水猛獸一樣,扭頭就往灶房跑。
知子莫若母,李大春頓感不妙,立即去數自家養的雞鴨。
拿着鍋鏟的江時鳶伸出腦袋,“嫂子我殺的不是家裏的雞,是從外面買的。”
一句話,讓李大春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一巴掌拍到江三娃腦袋上。
“中午才吃過魚,晚上又殺雞,咋的?你們是不打算活了?”
這一巴掌勁兒不小,打得江三娃腦袋嗡嗡的。
他事先就防着挨揍,特意躲到江時鳶身後,沒曾想,李大春寧願多走兩步也要打他。
娘還跟小時候一樣偏心,就算犯錯的是小姑,挨打的卻是他們。
江三娃委屈巴巴地抱着腦袋。
江時鳶有些愧疚,“等會兒給你多盛幾塊雞肉。”
江三娃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感覺腦袋都不疼了。
李大春:“……”
她抬手去擰江時鳶耳朵,“你是不是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李大春力氣很輕,那點輕微的疼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江時鳶眨巴眨巴眼睛,“我好久沒吃肉了,想吃肉……”
她太瘦,下巴尖尖,顯得眼睛大的驚人,李大春對上那雙烏黑清澈的眼眸,心驟然軟了下來。
“這次就饒了你,如果再有下次,看我不揍你。”
江時鳶眼眸彎成月牙,抱住李大春的胳膊,“我就知道嫂子最疼我啦。”
“你啊,就會用這些好聽的話糊弄我。”李大春沒好氣道。
她又想到什麼,猶豫着說:“我想給大娃他舅送一碗,今天他們跟着去陳家,出了不少力。”
跟着他們去陳家的是李大春娘家嫂子和侄子,兩家離得很近,平時來往很多。
江時鳶盛着飯頭也不抬,“哪還用嫂子你說?我早就讓三娃送過去了,一家送了一碗肉菜,六個雞蛋。”
她讓江三娃賣肉,一是饞肉,二是想感謝李家人。
李大春眼睛一瞪,“什麼?你還送了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