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萱,就多謝魔尊大人了。”
同樣是“魔尊”二字,方才聽着只覺疏離,此刻卻像羽毛般搔在心尖,讓重樓的心髒猛地一跳,險些失態。
他強裝鎮定,坐在凳上紋絲不動,可藏在身側的手,早已悄悄攥緊,指節泛白。
紫萱看着他依舊冷硬的側臉,只當自己的調侃沒起作用,心中暗想。
看來這魔尊,果然對兒女情長興致缺缺。
即使是喜歡上原來的紫萱,也不過是因爲他的心被偷了。
她卻不知,重樓此刻早已心亂如麻,若不是靠着千年魔尊的定力強撐,只怕早已落荒而逃。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櫺灑進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空氣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正隨着燭火的跳動,變得有些曖昧。
紫萱只覺空氣中彌漫着一絲微妙的凝滯,便直起身來,順手拿起茶壺爲自己和重樓各添了半杯茶。
茶水注入杯中,泛起細碎的漣漪,倒沖淡了些許尷尬。
“咳,”她清了清嗓子,沒話找話般道:
“你肯幫我保密,還答應護我周全,這份情我記下了。只是……我一時倒想不出該怎麼報答才好。”
原是句客套話,沒成想重樓竟當了真,神色一正:
“我曾見夕瑤身上掛着個荷包,與你腰間這個頗爲相似,那是……”
紫萱拿起腰間繡着靈蛇的荷包,指尖拂過細密的針腳,笑道:
“那是我親手繡的,本是特意給夕瑤做的,剩了些料子,便也爲自己做了一個。”
重樓的目光落在那荷包上,沉默片刻,忽然道:
“既然你覺欠了我人情,不如將這荷包贈予我?”
紫萱一愣,抬眼便撞進他故作鎮定的紅眸裏。他補充道:
“我從未見過凡間的物件,你這荷包繡得精巧,想來是稀罕物。你……不會舍不得吧?”
她心中暗笑——不過是句客套,竟真要起東西來了。
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覺得太過小氣。畢竟是自己先說要報答,此刻反悔倒顯得小家子氣。
紫萱便解下荷包,遞了過去:“給你。”
重樓接過,指尖觸到荷包上溫潤的絲線,不知怎的,竟有些發燙。
他略施法術,荷包便消失在掌心,想來是收進了儲物之處。
“重樓,你還有別的事嗎?”
紫萱見他收了荷包,便開口下了逐客令,“若是無事,我可要去修煉了。”
“修煉?”重樓重復了一遍,似在琢磨這兩個字。
“是啊,”
紫萱理了理衣袖,語氣認真,
“我若不勤加修煉,自身不夠強大,真遇着妖界鬼界的人覬覦法則之力,難道指望旁人來救?”
“求人不如求己,修爲高深才最是可靠。”
她本以爲重樓會不屑——以他的實力,或許從不將“弱者”的掙扎放在眼裏。
沒成想他竟點了點頭,贊同道:
“魔界事務近來不忙,你若有空,我可每日去紫竹林助你修煉,助你修爲更進一層。”
紫萱驚得睜圓了眼:“你願意幫我?”
這可是六界獨尊的魔尊,他的修煉法門與實戰經驗,豈是旁人能比的?
若有他指點,自己的修爲定能一日千裏。而紫竹林離南詔國不遠,又僻靜,倒不易被聖姑察覺。
“好啊!一言爲定!”
她眉眼彎彎,笑得明快,“那明日便開始如何?”
重樓頷首:
“明日午時,我在紫竹林等你。”
說罷,化作一道紅光,轉瞬消失在窗外。
紫萱望着空蕩蕩的窗口,指尖無意識地敲着桌面,唇角仍掛着笑意。
這位魔尊,倒比想象中好相處些。
正思忖間,耳邊忽然傳來夕瑤帶着幾分猶豫的傳音:“紫萱,你在忙嗎?”
她當即動用空間法則,下一秒便已站在神樹境中。
夕瑤正背對着她,望着神樹枝椏間漏下的天光,身影透着幾分茫然。
“怎麼了?”紫萱走上前,見她欲言又止,便追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夕瑤轉過身,臉頰微紅,長長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你和重樓走後,我與飛蓬在樹下……下了盤五子棋。”
“然後呢?”紫萱見她吞吞吐吐,不由得急了。
“下完棋怎麼了?難道他欺負你了?”
她作勢便要去找飛蓬理論:
“他若是敢欺負你,我就算打不過,也要去討個說法!大不了下次他與重樓打架,我們站重樓那邊!”
“不是的!”
夕瑤連忙拉住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
“他……他向我表白了。”
“什麼?!”紫萱驚得後退半步,這可是原劇情裏從未有過的事!
飛蓬對夕瑤的情意向來藏得極深,竟會主動表白?
她連忙抓住夕瑤的手:“那你答應了嗎?”
夕瑤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我沒答應,也沒拒絕。他讓我好好想想,說會等我的答復。”
“你自己心裏是怎麼想的?”
紫萱看着她,語氣誠懇。
“你等了他千年,盼了他千年,如今他也對你有意,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我想和他在一起,”
夕瑤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可我又怕……怕真的在一起了,一切都會變。我們做了千年的知己,若是連這份情誼都保不住,我……”
原來是近鄉情怯。紫萱心中了然,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夕瑤,你等了這麼久,不就是爲了這一刻嗎?”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可若是錯過了當下,定會後悔的。”
她望着夕瑤的眼睛,認真道:
“你連試一試都不敢,又怎知未來不會幸福?就算真有變故,起碼你努力過,不會留下遺憾。”
夕瑤怔怔地聽着,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慢慢亮起一絲光。
她望着神樹的方向,那裏曾藏着她千年的心事,此刻卻仿佛照進了一縷暖陽。
“你說得對,”
她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淺笑,“我該試試的。”
紫萱見她鬆了心,也跟着笑了起來。
世事多變,就算現在….
日後誰又說得準呢?只希望需要日後的遺憾會少一些,更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