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南城深夜山道的寂靜,如同兩頭被激怒的金屬凶獸在拼死搏殺。
一輛通體幽藍、線條凌厲如刀鋒的柯尼塞格Jesko,帶着1600匹馬力的恐怖心髒,每一次油門深踩,爆發的嘶吼都令人窒息,狂暴的氣浪拍打着後方的空氣。
緊隨其後的,是一抹妖異如暗夜鬼魅的帕加尼Huayra BC,它獨特的鷗翼車門在高速過彎中微顫,死死咬住前方幽藍車影的尾巴,空氣套件發出致命的嗡鳴。
兩束刺目車燈在漆黑蜿蜒的山道上瘋狂掃射。輪胎每一次極限過彎都發出瀕死的尖嘯,橡膠焦糊味混着高溫金屬氣息,彌漫在冰冷的山風裏。
柯尼塞格車內,謝雲崢骨節分明的手死死扣着Alcantara方向盤,用力之大讓指節泛出森冷的白。
那張慣常寫滿傲慢的俊臉緊繃如鐵,薄唇抿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
幽藍的氛圍光映着他深邃的眼窩,裏面翻涌的不是純粹的暴怒,而是一種被冰冷包裹的、幾乎要焚毀理智的極度煩躁。
包廂裏那刺眼的一幕——林哲壓上去的嘴唇,她臉上可能出現的任何表情像燒紅的烙鐵燙在神經上。
“……”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濁音從他緊咬的齒縫間擠出。
他猛地一甩方向盤,車身以一個凌厲到近乎撕裂的漂移切入發卡彎內線,後輪掃起的碎石如子彈般砸在防護欄上,發出密集的爆響。
後視鏡裏,幽靈般的帕加尼沒有絲毫猶豫,刁鑽地切入外線強超,林司衍的臉在紫色儀表盤光芒下,剩下被挑釁的興奮。
“謝雲崢,玩不起?”林司衍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刺入,帶着引擎的嗡鳴。
謝雲崢眼神驟然一厲,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
非但不減速,反而在彎心猛地一腳油門到底,柯尼塞格狂暴的動力瞬間釋放,尾部帶着毀滅性的力道狠狠一甩,像一道冰冷的審判,精準而決絕地撞向幾乎並駕齊驅的帕加尼!
“砰——!!!”沉悶而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在山谷炸響,瞬間蓋過一切引擎轟鳴。
火星如死亡之花般在夜色中迸濺。
幽藍的柯尼塞格車頭猛地偏斜,昂貴的碳纖維前唇應聲碎裂。
幽靈帕加尼則被巨大的沖擊力頂得失控,車尾狠狠刮蹭過外側山岩,刺耳的金屬撕裂聲令人頭皮發麻,車身劃開一道猙獰的傷疤。
兩輛車在刺耳的刹車與白煙塵土中,如同重傷的猛獸,堪堪停在路邊。
引擎蓋下傳來不祥的嘶嘶聲,空氣裏只有輪胎燒焦的死亡氣息。
死寂。
謝雲崢面無表情地解開勒人的六點式安全帶,動作帶着一種壓抑的粗暴。
昂貴的定制球鞋踩在碎石上,發出清晰的、帶着碾壓力的“咯吱”聲。
他大步走向那輛同樣狼狽的帕加尼,每一步都像踏在緊繃的弦上,周身散發着山雨欲來的低氣壓。
帕加尼的鷗翼門緩緩掀起,林司衍跨出,臉色陰沉,昂貴的絲質襯衫領口微亂,額角一道血痕刺目。
他看着走來的謝雲崢,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嘖,瘋了?”
謝雲崢在他面前一步之遙站定,沒有立刻動手。
他下頜線繃得像刀削,眼神居高臨下地掃過林司衍額角的血痕。
薄唇微啓,聲音不高,卻冷得能凍住空氣:“誰準你讓人碰她的?”
林司衍毫不示弱地回視:“謝少,遊戲是你點的頭,怎麼,”他嗤笑一聲,刻意放慢語速,字字如針,“看到她坐別人腿上,被親了……裝不下去了?心疼?”那諷刺幾乎要溢出來,“早幹嘛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少爺架子?”
這話精準地刺中了謝雲崢竭力冰封的煩躁核心。
他眼底寒光驟然暴漲,血絲瞬間漫上。垂在身側的拳頭猛地攥緊,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吧”爆響。
下一秒,那裹挾着風聲的拳頭帶着不容置疑的狠厲,直砸向林司衍那張掛着諷刺笑意的臉。
“夠了!”低沉威嚴的聲音,穿透了山間的夜風和濃重的火藥味,沉沉地砸了下來。
刺目的遠光燈由遠及近,一輛純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穩穩地停在兩輛傷痕累累的超跑後方。
車門打開,率先踏出的是一只鋥亮的純手工牛津皮鞋,接着是包裹在熨帖至極的黑色西褲裏的長腿。
謝硯辭。
謝家真正的掌舵者,剛飛回京市,就要替侄子處理爛攤子。
眉宇間帶着長途飛行後無法掩飾的倦色,但那雙深邃的眼眸掃過現場的狼藉和劍拔弩張的兩人時,只剩下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頂級羊絨大衣的衣角被夜風微微掀起,帶來一股冷冽的雪鬆與皮革混合的氣息,瞬間壓倒了現場的硝煙味。
他目光掠過謝雲崢揪着林司衍衣領的手,以及林司衍額角的血跡,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是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無形的壓力卻讓謝雲崢和林司衍同時僵住。
“小叔……”謝雲崢下意識地鬆開了手,聲音裏的暴怒瞬間被一種混雜着心虛和不甘的僵硬取代,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
林司衍也迅速整理了一下被抓皺的衣領,恢復了慣常的帶着幾分虛僞笑意的神情,只是眼底深處殘留着一絲忌憚:“謝叔叔,您怎麼來了,我和雲崢鬧着玩呢。”
謝雲崢沒有理會林司衍的場面話,他的視線越過兩人,落在了後方那輛勞斯萊斯的後座車窗。
車窗無聲降下。
一張蒼白又精致的小臉露了出來,正是聶凝。她身上裹着一件明顯過大的男性西裝外套,襯得她纖細的身體更加楚楚可憐。
烏黑的發絲有些凌亂地貼在臉頰邊,那雙上挑的眼眸,此刻盛滿了濃濃的擔憂牢牢鎖在謝硯辭身上。
半小時前。
包廂厚重的隔音門被無聲推開,外面走廊的冷光斜斜切入,瞬間撕裂了室內殘留的靡靡酒氣和昏暗混沌。
門口逆光處,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那裏,如同劈開風暴的定海神針。
謝硯辭。
他周身的氣場與這烏煙瘴氣的環境格格不入,像一塊寒冰驟然投入沸水。深邃的眼眸在門開的瞬間,便精準地鎖定了角落裏蜷縮着的身影。
聶凝那張小臉蒼白如紙,發絲凌亂地貼在汗溼的頰邊和纖細脆弱的脖頸上,平添幾分被蹂躪後的脆弱感。
她感應到人,惶然看向門口,在觸及謝硯辭身影的刹那,仿佛漂浮的小船靠了岸,獲得了安全感。
她身上那件單薄的裙子被扯得有些凌亂,肩帶滑落一邊,露出圓潤小巧的肩頭和一小片細膩的肌膚,包廂冷氣開得很足,她裸露的胳膊和肩頭在微微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亦或兩者皆有。
謝硯辭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掃過,從她有些紅腫的唇瓣,滑過凌亂的發絲,定格在她微微顫抖的肩頭。
他深邃的眼底瞬間掠過一絲極其凜冽的寒芒,像冰湖下驟然翻涌的暗流,立刻又被一種更深沉的情緒取代,那是幾乎要滿溢的保護欲。
男人沒有說話,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但那緊繃的下頜線和周身驟然降低的氣壓,都無聲宣告着他此刻翻騰的怒意。
他邁開長腿,沉穩而無聲地踏進這片狼藉之地,皮鞋踩過散落的玻璃碎片,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男人無視了地上昏迷不醒的林哲,幾步便走到了聶凝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了她,隔絕了這片污濁的空氣。
聶凝仰着小臉,淚水滑落,帶着哭腔細喚了一聲:“小叔……”
謝硯辭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沉靜如淵,令人安定。
他抬手利落地解開了自己身上那件深灰色西裝外套。
裏面那件剪裁完美的白色暗紋襯衫能更清晰地讓人看出他寬闊的肩膀,緊實的胸膛和勁窄的腰線。
包廂昏暗的光線落在他英俊深刻的側臉上,喉結微微滾動,更添幾分禁欲的性感。
他微微傾身將那件寬大厚實的西裝外套輕的裹在了聶凝單薄的身體上。
他的動作很輕,像虔誠的呵護。
他細致地替她攏緊衣襟,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將滑落的肩帶不着痕跡地撥回原位,再用他寬大的西裝領口嚴嚴實實地覆蓋住她暴露在冷氣中的肩頸。
屬於謝硯辭的,清冽冷峻的鬆木香氣,混合着成熟男性的暖意,瞬間將她密不透風地包圍。
隨後他極其自然地半蹲下身,保持着一種既尊重又極具保護性的姿態,替她仔細地整理那過長的袖口。
他耐心地將袖口一層層向上挽起,最終露出了她一點瑩白纖細的指尖。
“跟我走。” 他依舊半蹲在她面前,深邃的眼眸平視着她,目光沉靜而專注。
聶凝下意識地點點頭。
謝硯辭這才站起身,沒有去拉她的手臂,而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聶凝遲疑了一瞬才將自己冰冷的小手輕輕放入他寬大的掌心。他的手指立刻收攏,力道瞬間裹住她,牽引力將她穩穩地帶了起來。
謝硯辭高大的身軀微側,像一堵堅實的壁壘,牽着她步伐沉穩地向外走去。
少女被他溫熱有力的手牢牢牽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聶凝低着頭,感受着掌心傳來的灼熱溫度和周身縈繞的鬆木香。
她沒想到會是謝硯辭親自來處理的,還是先來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