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感覺心跳一下比一下沉重，呼吸漸漸變得困難，眼前分離出了多個幻影。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喚醒了我些許神志。
我連忙點開接聽鍵。
閨蜜宋芳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出。
「趙明真那王八蛋，他居然敢找別的女人。」
宋芳和趙明真當年在一個班級，她有趙明真的微信。
「他真不是個東西......」
宋芳還在向趙明真開火。
但我卻沒法聽清。
尖銳的耳鳴毫無預兆地炸開。
我斷斷續續道：「小芳，我好像......好像......」
話未說完，我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再次睜眼，滿目的白，一陣花香鑽入鼻腔。
像醫院，卻又不像傳統意義上的醫院。
莫非宋芳發覺我的不對，幫我打了120？
「您醒了？」
身旁的小護士驚喜地叫道。
她跑了出去，嘴裏還喊道：「宋醫生，洛小姐醒了！」
這個醫生也姓宋。
是宋芳的親戚嗎？
潔白的布簾被掀開。
走進來的不是宋芳的親戚，而是宋芳本人。
我看着她的打扮，目瞪口呆。
「你怎麼會......你不是學經濟的嗎？怎麼變成了醫生？」
宋芳在我面前坐下，那張常年帶笑的小臉上滿上愧疚之色。
「你聽我跟你解釋。」
我的主人格本是首都洛家的大小姐，被寄予厚望的洛家繼承人。
直到十年前出了場意外，她走失了。
洛家人找回她時，她高燒三天。
活下來的代價，是身體裏多了一個人。
一個敏感格格不入的「貧困生」人格。
也就是我。
洛家家族內部暗流涌動，一個精神不穩定的繼承人，隨時可能被吞噬殆盡。
所以，主人格選擇轉學，試圖抹除我的存在。
可意外發生了。
我遇見了趙明真。
除了名字，宋芳在我面前呈現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對趙明真的感情，竟漸漸壓制了主人格。
至於宋芳，除了名字，在我面前呈現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是主人格的心理醫生，負責監測主人格的心理狀況。
主人格僞造了她的身份，和我進入同一所高中。
因爲趙明真的緣故，讓主人格被壓制，但也帶來了轉機。
「主人格消失，你也會消失。」
「現在可以做心理幹預，但需要你自願。」
她小心翼翼地解釋着，措辭謹慎，仿佛怕刺激到我。
這場幹預不會真正殺死我，只是讓我沉睡，成爲主人格的一部分。
或許某天會醒來，但概率很小。
我聽完，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我願意。」
宋芳的眼淚突然掉下來。
她慌亂地道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
「沒什麼的。」
我輕聲說。
既然我的世界本就是一場精心編織的謊言，連我的存在都是虛假的。
消失，或許是解脫。
「手術定在三天後吧。」
我對宋芳笑了笑。
「我的主人格也沒那麼着急。讓我再看看這個世界。」
走出宋芳的心理診所，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趙明真發來了照片。
是顧蓮的自拍，她躺在床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趙明真的半張側臉。
我盯着照片看了三秒，指尖冰涼，然後面無表情地將對話框刪掉。
剛放下手機，趙明真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我猶豫幾秒，終究是選擇接聽。
趙明真說約我在城西的西餐廳見面，他已經在來我酒店的路上了。
「不用接，我自己過去。」
我回得簡短。
「不生氣了？」
趙明真輕笑一聲，志得意滿。
我果斷掛掉電話。
打車到餐廳時，趙明真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剛拉開椅子，包廂門就被推開。
顧蓮端着紅酒杯，笑盈盈地走進來。
今天還是藍紫色的裙子，但換了個款式，頸間的項鏈晃得人眼暈。
「洛小姐，好巧啊。」
我難以置信地盯了趙明真一眼。
趙明真眼神躲閃。
「顧蓮一個人害怕，需要人陪着。」
她在趙明真身邊坐下，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明真說要和朋友吃個飯，沒想到是你。」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
「這是明真給我準備的，好看嗎？」
我沒理她，徑直看向趙明真。
「有什麼事？」
顧蓮搶在他前面開口，聲音甜得發膩。
「其實是我想請洛小姐吃飯。趙伯母想撮合我和明真訂婚，明真也答應了。」
「我們兩能走到一起，也多虧了你。沒有你，我也不知道明真在我心中這麼重要。」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鐲。
「這是阿姨送我的見面禮。」
趙明真皺着眉，低聲叫了她一聲。
「顧蓮。」
「怎麼，還想瞞着啊？」
顧蓮嗔怪地看他一眼，又轉向我。
「洛小姐，你說我們是不是很般配？」
我扯了扯嘴角，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般配。」
他們的家世匹配。
卑鄙無恥也都很匹配。
我自愧不如。
我摘下手指上的戒指，輕輕放在桌上。
「對了，你男朋友以前也說過要娶我，最後的結果你也看到了。希望在你們訂婚之前，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
顧蓮被氣得臉一紅。
「你......」
「這是你給我的戒指，拿回去吧，看看你的未婚妻還能不能戴。」
趙明真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目光卻死死盯着我放在桌上的戒指，像是要吃人。
這時他的電話鈴聲響起。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機往外走。
「我去打個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