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吵!都耽誤我聽女神唱曲兒了!”
舒老太太的聲音有點大,前面的妘俏粉絲有點不樂意了。
妘喜於是嗤笑一聲,用眼神暗示舒老太太不要動怒,小聲笑道:“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她 來的。”
“老太太!”
崔助理這會兒終於停好了車,從外面擠了進來。
原來南知音早叫人給老太太留了位置,是在藝術學院院長的身邊,崔助理這會兒過來找她是要帶她過去的。
舒老太太原本想要拒絕,跟妘喜站在一起,但妘喜嫌她礙眼,站在自己身邊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把她打發走了,自己靠在角落裏聽南知音彈琵琶。
前奏的部分是南知音獨奏,所以燈光暫時還在她身上。
琵琶聲音一響起來,原本鬧哄哄的觀衆席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就連聽說表演要開始了,正急匆匆往裏面擠的學生們都跟着靜了下來,駐足在原地看南知音的表演。
幾個簡單的音符傳入耳中,卻讓人在一瞬間產生了畫面感。
好多第一次聽琵琶曲的學生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就是南學姐的本事嗎?真的好厲害呀。”
“是啊,太好聽了,我現在轉琵琶專業還來得及嗎?”
也有不怎麼懂音律單純迷妘俏的顏值的外院學生不是很服氣地說道:“什麼呀?這場不是妘俏女神的吳儂軟語表演嗎?燈光怎麼給了這個彈琵琶的?我們要看妘俏女神!”
妘俏其實一直站在舞台中央的呢,只是現在沒到她唱,燈光師就沒給她燈。
聽了南知音的琵琶,她也被驚了一下。
她雖然覺得自己作爲一個非專業人士對曲子的把握已經算是可圈可點,但卻也沒自信到會覺得真要跟南知音較勁的話,她能壓過南知音的風頭去。
好在她這次選的曲子是特意簡化了伴奏的,不然真叫南知音彈了原曲,她的聲音估計會被壓下去。
所以她就安心地站在舞台中央,拿出了最好的狀態等着南知音把前奏彈完,待會兒燈光一照在她身上,她就要驚豔四座。
但她的一雙眼睛總不經意地瞟着四邊的大門,紀雲塵還沒有出現,她專門給他留的空位也一直空着呢。
妘俏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下來,但很快她在音樂廳的最後一排看見了紀雲塵的影子,像是匆匆趕來的,他這會兒正在往舞台上看,似乎是在尋找她的身影。
正好這時南知音彈完了前奏,燈光一下子打在了妘俏的身上。
一時間麗人傾城、光輝耀眼。
整個音樂廳的人都被精心打扮的妘俏奪去了目光,一時間都聽不見琵琶的聲音,全在看臉了。
“妘俏學姐也太好看了吧,不愧是女神啊。”
妘俏對下面觀衆的表現很是滿意,她甚至在人群中開始尋找妘喜的影子。
她想讓她好好看清楚。
你是妘家正統的千金又怎樣,是李家掌權人的親外孫女又怎樣?
在這一刻,我能成爲萬衆矚目的女神,而你只能演一個看不見臉的道具。
就連你曾經最喜歡的那個男人,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他也只能看得見我!
這樣想着,妘俏也開口唱起了曲子。
她選的是一首百轉千回的江南名曲,曲調悠揚婉轉,淒淒美美,再配上她柔美的聲音,確實能夠把人一瞬間帶入作曲者想要表達的心境之中。
只是唱着唱着她就隱隱覺出了一些不對勁兒來。
曲子不對,南知音彈得曲子,開始變得豐富了,雖然主旋律仍然沒有變,但是她的聲音被壓下去了。
剛好這個時候她還看見紀雲塵竟然沒有直接走向她給他安排的座位,而是折回到了剛剛進來的地方,轉身向一邊走去,而在他路線的重點站着妘喜!
“小喜?”
紀雲塵輕聲喚了一下妘喜的小名,確認了之後立時走了過來。
“真的是你?”
妘喜不大喜歡隨便什麼人叫自己小名,有些不悅地偏過頭去,音樂廳裏很黑,就算是她這裏,也是因爲借了門外路燈的光,才稍稍有些亮光的。
再加上她自己對紀雲塵其實沒什麼感情,以至於她抬頭看向紀雲塵的時候,有那麼幾秒鍾的時間竟然沒想起他是誰。
但這並不影響紀雲塵朝她靠近。
“我還以爲俏俏的表演你不會來看呢。”
哦,是那個人。
妘喜回過頭去,繼續聽南知音的琵琶曲,從剛剛第一個音開始,她就聽出了南知音的意圖。
這當然不是原曲,是比原曲更復雜的曲子,用這樣的曲子來做伴奏,是很考驗唱曲人的功夫的,稍稍一不留神,聲音就會被曲子全部吃進去。
妘俏這次要倒大黴了。
“你誤會了,我不是來看你未婚妻的。”
紀雲塵的腳步忽的一頓,但很快,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了比剛剛更多的喜悅。
“那難道,你是專門在這裏等我的?”
妘喜:“……”
她只想翻白眼,已經不想跟這個白癡再多說一句話了。
於是她趁着紀雲塵被其他學生擋住去路的時候,自己轉身走了,與其在這兒被莫名其妙的人惡心到,還不如就直接出去等着,反正南知音的車她見過了,她可以直接去停車場等。
可身邊人的議論卻讓她停住了腳步。
“你們快聽,妘俏女神這是怎麼了?她剛剛是不是漏拍了?”
“我聽着也有點不對勁兒,你們看她的表情,她好像很痛苦,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妘喜也跟着朝妘俏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妘俏這會兒幾乎連開口都難了,因爲一開口就是錯的,南知音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爲了不失敗的那麼明顯,她只得一邊回頭看南知音,一邊給在場邊的蘇瑤使眼色,叫她給燈光打招呼,撤她的光,照南知音。
但蘇瑤根本不知道南知音改曲子的事,還是小甜很快反應了過來,給燈光老師打電話改變了策略,在觀衆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燈光轉到了南知音的身上。
說來也巧,也是在這個時候,南知音大手一撥,曲子的旋律又快了一個等級,所有觀衆的眼前都浮現出一個爲了國仇家恨在敵人的包圍中怒燒十餘條物資船也不叫敵人奪走一點物資的巾幗英雄。
還有熟通音律的學生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場面確實太過精彩,以至於妘喜也沒再往外走,而是留下來聽了一會兒。
南知音的技術雖然還不算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倒也還能聽。
而且南知音也沒有毀了這場演出,她在曲子最後的時候又恢復了原來的節奏,給妘俏使眼色,讓她繼續把曲子唱完了。
妘俏這會兒早就變成了癟犢子的皮球了,爲了能讓她反應過來,南知音還特意重復了幾遍間奏,這是樂隊在提醒主唱進點常用的手法,妘俏就算再失態也能明白的。
表演結束時,場上還是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不過這個掌聲可不是給妘俏的,而是給南知音的。
“好精彩的曲子,我真的愛死南學姐了。”
“是啊,這個琵琶彈得真的太厲害了,南學姐不愧是能在國宴上表演的人。”
“但是,這場表演不應該是以唱爲主嗎?怎麼好像他們角色顛倒了,不是南學姐在給妘俏女神伴奏,而是妘俏女神在給南學姐伴唱呢?”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自己沒本事壓不住南學姐的琵琶,難道還得讓南學姐自砸招牌配合她嗎?沒記錯的話,當初大言不慚說想要南學姐來伴奏的,就是妘俏本人吧。如今她能力配不上南學姐的表演,不小心給南學姐做了配,那也是她活該!”
妘俏這會兒已經失魂落魄了。
說起來南知音對她已經夠溫柔的了,至少沒讓她在表演中發生演出事故,也讓她中規中矩地把整支曲子唱完了。
只是沒有達到妘俏期望中的效果,實際上就是她輸了,而且還輸的一敗塗地。
她幾乎已經沒臉在舞台上待了,謝幕過後,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走下舞台,而且正好接下來的節目是古琴表演,道具組已經開始從後面搬了把古琴上來了。
沒想到南知音卻沒打算走,她不光沒走,還從主持人的手裏接過了話筒。
“很高興能跟妘俏學妹合作這首優秀的吳儂軟語,許久沒回學校,學校又招收了不少人才,這一點很是讓我欣慰。”
以爲南知音又要爲大夥兒再演奏一曲,大夥兒都很高興,就連學校的領導都沒急着叫人把她這個破壞節目流程的人趕下來。
畢竟這可是南音傳人啊,只要她想演,整場晚會都讓她演又怎麼了?
就聽南知音繼續說道:“其實我這次會回來給妘俏同學伴奏還要全虧了她姐姐妘喜的功勞。”
聽到這話,已經走到舞台邊上的妘俏又咬了咬唇,恨恨地看向南知音。
搶了她的光芒不說,現在還要給妘喜抬臉了是嗎?
所以難道兩個人的關系,真的很好?
可是下一秒,她的這個顧慮就完全消失了。
因爲南知音很快說出了一個讓整個音樂廳的人都震驚了的想法。
“是妘喜同學跟我說她很擅長音律,希望能跟我切磋技藝的熱情打動了我。正好我最近在練習吳厚元先生的《訴》,其中總有一兩個地方的情感還沒有參透,彈不順暢,不知道能不能請妘喜同學上來指點一二?”
南知音的這個想法一出來,全場都震驚了。
“妘喜?就是剛剛在舞台劇裏演神樹的那位?她會彈琴?”
就連周簡也驚了,下意識看向小甜問道:“妘喜會彈琵琶?”
“不知道呀。”
小甜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至少妘喜從來沒在他們面前彈過琴。
不過既然是千金大小姐,想來之前學過也說不定呢。
不過應該也沒好到能夠跟南知音明着叫板的地步吧?
而且妘喜真的會爲了請南知音來給妘俏伴奏,狂到把自己給打進去的地步嗎?
小甜對此持懷疑態度。
就在這時,妘俏忽然轉過身來,一臉驚訝地說道:“是不是哪裏搞錯了,南學姐?我姐姐她,不會彈琵琶啊。”
妘俏並沒有去搶主持人的話筒,但她站在南知音的旁邊說這話,南知音手裏的話筒也足夠將她的聲音放大出去了。
這話一出,現場立時一片譁然。
“這麼說,妘喜是欺騙了南學姐了?”
“她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不不不,你們錯了,她不是膽子大,是臉皮厚而已。你們忘了她文化課門門零分卻還要轉考古系的事了嗎?”
燈光老師看熱鬧不嫌事大,因爲剛剛跟妘喜打了一會兒交道,記住了她的樣子,手裏又有個監視器,能夠看到全場的狀況,順勢就找到了妘喜的位置,將燈光打到了她身上。
一時間,全場的觀衆都將視線轉移到了她身上。
南知音也順着燈光的位置瞧見了妘喜。
初見妘喜的那一刹,她也驚到了。
就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她奶奶是不是老糊塗了?
就這?
能是她師公?
而且她這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兒?
她南知音馬上就要讓她在瘋狂打臉在滬城大學混不下去了,她就然一點慌張的表情都沒有,怕不是個傻子吧。
於是她抓緊了話筒,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道:“不會彈琵琶?妘喜同學?你妹妹說得是真的嗎?當初你可是當着我奶奶的面打包票,說自己的琵琶彈得很好的。”
坐在藝術院長身邊的舒老太太:“???”
臭丫頭,師父什麼時候這樣說過?
她這會兒是強壓着怒火沒沖上去把南知音抓下來胖揍一頓的。
但畢竟是當着這麼多外人的面,作爲長輩,還是要給自家孩子留點面子的。
至於妘喜,她師父的本事她可太知道了。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肯定閃瞎那臭丫頭的眼。
再說她自視甚高這麼久,老太太早就看不慣自己這個孫女了,就該讓師父好好教育教育她,叫她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至於南知音冒犯師公的罪,等妘喜收拾完她,回到家裏,她自然會補上的。
所以這邊她倒還沒什麼動靜,倒是政教處主任老吳先站起來了。
“妘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欺騙舒老可是大事,要是你真幹了這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丟盡了學校的臉,學校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有那些跟你一起胡鬧的同學,也一個都跑不了!”
“沒有的事兒!”
舒老太太忙的要給妘喜打馬虎眼,怎麼能因爲她那個不孝臭孫女 ,就害的她師父在學校混不下去呢?
可是還不等她把話說完,妘喜已經朝舞台上走了過去,仰起頭來勾唇看向南知音道:“談不上會,但指點你一二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