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梁文林。
剛出房間門就撞上要進來找他的李娟。
見梁文林臉色不對,李娟趕忙問道:“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梁文林看了下周圍,最後還是把李娟拉到了廚房,小聲把房間裏面發生的事跟李娟說了一遍。
李娟聽後皺眉,氣惱瞪了梁文林一眼。
“她說你就信?村裏有人敢幹這事?她一年到縣城幾次?能有什麼熟人幫她幹這事?”
但下一秒,李娟就改了口徑。
“對,你是該這樣做,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呢。”
說完夫婦倆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沒有把心底的話說出來。
不管舉報信是不是真的,他們都得當成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們就得穩住梁晟,把梁晟的話給梁文成轉達過去。
是假的也沒關系,他們夫婦倆沒有任何損失。
甚至還能在之後梁晟跟梁文成對上的時候,在中間收點好處。
至於楊梅花交代的事。
那就是造孽還討不着好的事,受益的又不是他們,他們幹嘛那麼上心。
......
辦完喪禮後,梁文林一家就匆忙回了縣城。
一回到紡織廠,梁文林就馬不停蹄地給梁文成打電話。
聽完梁文林說的舉報信和梁晟提的條件後,梁文成辦公室響起一陣拍桌聲。
“那孽障是反了天了!”
不過就是一個他隨手丟棄的女兒,竟然敢威脅舉報他,還跟他談條件!
也不看看她有那個資本嗎!
聽着梁文成暴怒的罵聲,梁文林順勢賣忠心。
“大哥,不是我不願意直接把那丫頭給收拾了,實在是她手上有村委會開的證明,上面明明白白寫了她生父死亡,被迫輟學照顧病重祖母。”
“我就怕她說的那舉報信是真的,就沒敢貿然出手。”
說到舉報信,梁文成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小東山村那邊的情況他一直沒關注過,剛才聽梁文林說,那孽障剛上初中就輟學在家種地。
就一個小學文憑的村姑,哪來的消息來源,知道他這邊的情況?
難道背後有人指點?
梁文成越發覺得是這樣。
但不管背後的人是誰,現在最緊要的還是查清楚到底有沒有舉報信。
不管是舉報信還是那什麼證明,都要徹底銷毀!
梁文成忍下怒氣,對着電話那邊的梁文林吩咐:“你先穩住她,就說我出差了暫時找不到我,趁着這時間查查舉報信到底是不是真的。”
“還有那什麼證明,找到原件,照片和原件都要徹底銷毀。”
只是電話那邊卻支支吾吾。
“大哥,我這邊有點麻煩,可能沒那麼多時間......”
“或者你看你們廠有什麼專家能借一下,我們紡織廠的機器壞了,這事沒解決的話我走不開......”
梁文成深知自己弟弟的德行,沒點好處根本指使不上他。
但現在,也只有梁文林能幹這事了。
梁文成煩躁地搓了搓頭發,沉着聲音答應下來:“先去辦我的事,修機器的事我會看着安排。”
......
梁文林這邊謀劃着查舉報信。
梁晟這邊已經在周家哭訴上了。
楊梅花走後,小東山村的梁家就剩梁晟一個人了。
這無父無母的適齡小姑娘,長得不差還顧家,之前是楊梅花病着拖累着梁晟,現在拖累沒了,村裏人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有人見周家二嬸跟梁晟關系不錯,就想着讓周二嬸幫忙說說媒。
就這樣,梁晟被叫到了周家。
周家倒是人挺齊,就連平時白天不怎麼在家的周雄都在場。
“這以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開口的是跟梁晟最爲相熟的周二嬸。
楊梅花剛走不久,周二嬸也不敢貿然跟梁晟說相親的事,要是梁晟對自己以後沒什麼清楚的打算的話,他們再跟梁晟說也不遲。
梁晟也有些許感覺到村子裏一些人家的躁動。
所以周家想問什麼,她大概能猜到。
她看向衆人中真正能掌事的周雄,眼神清明誠懇:“我想讀書考大學。”
聞言周雄皺起眉來:“這......”
也不是他不贊成孩子去讀書,而是梁晟這情況,有點難辦。
梁晟初一就輟學,這麼多年都沒有回學校上學,現在都十八了,哪還會有初中要年紀這麼大的學生。
梁晟當然知道周雄的顧慮。
沒等周雄說什麼,她就先一步坦白:“我讓二叔跟我爸說,讓我爸給我搞個高考名額。”
梁晟這話讓周家衆人全都懵了。
周二嬸先忍不住好奇:“你爸?你爸不是去了嗎?”
梁晟搖了搖頭:“我也是在奶奶走的時候才知道我爸沒死,他活得好好的,還當上了副廠長。”
說着,梁晟適時按下了腦袋,在旁人看來就是一副失落的樣子。
“就是......就是娶了新老婆。”
“二叔說我會破壞我爸現在的家庭,就一直不讓我知道......”
空氣中是一片寂靜。
屋裏明明有很多人,卻沒有一個知道要說些什麼。
梁晟啜泣一聲,隨後抬起頭來,眼睛裏還帶着氤氳的淚水。
“我...所以我讓二叔跟我爸說,要是他不給弄個高考名額,我就...我就舉報他遺棄幼女。”
說到這裏,她像是終於忍不住,大哭出聲。
“我也是沒辦法了......要不是爲了照顧奶奶,我也不會初中就輟學,如果一直讀書,現在我說不定都已經能考大學了。”
見孩子哭得淒慘,周二嬸着急地坐了過來給梁晟拍背順氣。
周二叔周壯也看不過去罵了出來:“原本我以爲梁老二已經夠混賬了的,誰知道梁老大更狠心,十幾年一點消息都沒有,不但連累了孩子,老母親走都不回來看一眼。”
周雄作爲村長,有些話不好直接明着說。
但心裏是贊同周壯罵的話的。
梁家兩個大男人一點擔當都沒有,讓一個孩子輟學照顧自己病重的母親,害得孩子前途都毀了。
周奶奶作爲年紀最大的,見的人性世面也是最多的。
看着孩子這麼傷心,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問了出口。
“你奶知道你爸還活着嗎?”
被問到奶奶,梁晟整個人瞬間僵住,委屈地癟嘴,眼眶中的淚水卻怎麼都止不住。
“我也不清楚......”
“但是我想起我奶總不讓我去縣城,連我跟我二叔說句話都要問我好久,她......二叔說我上初中那時候,奶奶的病是裝的,因爲她不想我去縣城不想我考大學。”
聽完梁晟的話後,周家妯娌面露同情地對視了一眼。
這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呢!
分明就是怕梁晟知道梁老大沒死,怕梁晟去找梁老大!
當年她們就覺得奇怪過。
明明前兩天還能上山下地的身子,沒兩天就說動不了了,還死命嚷嚷着要梁晟輟學回家照顧她。
誰家真心爲孩子好的會讓孩子輟學的?
更何況梁晟的成績還那麼好。
就算真的是病了,縣城不是還有兒子兒媳,怎麼着都不能夠讓好成績的孫女輟學吧。
只能說梁家一家老小的心是真狠,那些個陰損招數盡往着一個小姑娘身上使。
但總歸人死燈滅,總不好說一個死人的不是。
現在,被他們禍害的人想要一條更好的出路,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周奶奶給了周雄一個眼神。
周雄馬上就意會到,出聲安慰梁晟。
“你沒做錯,你爸對你沒有盡到撫養的責任,還讓你替他承擔贍養老人的義務,你跟他要一個高考名額很應當!”
周二嬸也大聲幫腔。
“就是!如果你爸不肯給,你就跟他說你去舉報,嬸子願意幫你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