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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好帶走的。
我將陳司宴給我的銀行卡放在桌上,只拿了這些年我該得的錢。
傍晚,我來到機場侯機。
手機不厭其煩的響起,全是陳司宴的消息。
“江月說你不管樂團的事情了,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你這樣鬧下去只會適得其反,我會更厭惡你的,我給你一天時間趕緊處理好!”
“聽見了沒有?不回復是什麼意思?我是不是給你臉了?時寧?”
背景音裏還有封芊芊的哼哼唧唧:“司宴哥哥,不要因爲我和時寧姐撕破臉好不好~”
我面無表情的聽完,心底滿是厭煩。
左滑準備刪除拉黑,卻不小心點到了突然彈出的語音通話接聽鍵。
電話那頭的聲音莫名先鬆了口氣,隨即理直氣壯起來。
“我以爲你多硬氣呢!我告訴你,趕緊把麻煩處理好!然後召開新聞發布會,向芊芊道歉,還要把我之後所有演出的加上芊芊一起合奏!”
“你要是不按照我說的做,我們倆就到此爲止吧!”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別不知好歹!”
我給過陳司宴六次機會。
六次拒絕換腎手術,熬上數個通宵、喝到胃痙攣爲他敲定每一個關鍵合作。
換來的就是他的不理解和惡語相向。
想到這兒,我替自己感到不值,一股強烈的厭蠢感也從心底升起。
“陳司宴,那條裙子是你拿給她的不是我。自那之後我就沒有接觸到她,我有什麼本事讓她隔空過敏?”
“我根本沒做過的事情爲什麼要道歉?你有什麼資格給我機會?你聽好了,現在是我不要你了,聽懂了嗎?我時寧跟你陳司宴,徹底結束!”
“所以,你的演出也跟我無關了!你想加誰合奏就加誰合奏!”
應該是聽到了背景音裏機場的廣播提示。
陳司宴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
“時寧,你在機場?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一邊要跟我分手,一邊想跑到意大利來找我們?你走了樂團的事情誰來處理?”
“好,就算過敏的事跟你無關,事情是在演出會場發生的,你作爲負責人難道就不應該道歉嗎?”
“你是不是有病?我說分手聽不懂?拉大提琴把腦子也拉壞了嗎?”
我忍無可忍的破口大哭,然後掛斷關機一氣呵成。
八個小時後,飛機在瑞士的清晨落地。
一出機場,我就被接進當初聯系好的醫院進行全身體檢。
瑞士也沒有奇跡發生。
醫生表示只能先盡力治療,最壞的結果還是需要換腎。
並且這裏的腎源遠遠沒有國內豐富。
但我並不後悔。
我安穩的睡了一夜,早上卻被熟悉的大提琴聲吵醒。
我心中一驚,太陽穴狂跳。
這陳司宴這麼陰魂不散嗎?
我不耐煩的出門,琴聲卻戛然而止。
再響起時,琴聲一改婉轉悠揚,變得落寞,有種不被賞識的寂寥。
陳司宴年少成名,有一手好技藝,卻絕對創作不出這樣的曲調。
循着琴聲,發現是對面公園一個眉眼清秀的男人抱着一把破舊的大提琴。
看見我,他連忙停住,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解釋:“很抱歉打擾到您,我馬上離開。”
我看着他漆黑的瞳孔,用中文說道:“沒關系,我有些好奇誰在拉大提琴,所以過來看看。”
聽見熟悉的國語,男人的眼睛一亮,連忙伸出手來:“沒想到在這裏能遇見同胞,真是太有緣了,您好,我叫傅深。”
交換名字後我們開始聊天。
我曾經是音樂家的經紀人,而他是一個流浪大提琴手。
他和我講述這一路的奇聞軼事。
我和他吐槽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
陳司宴不食人間煙火,從來不聽我講這些。
我偶爾想要傾訴時也只能得到他的厭惡:
“你就是這樣把我的音樂當成豬肉討價來討價去的嗎?”
而傅深聽的津津有味,眼中流露出我的欽佩。
他說,經濟價值能讓音樂不高懸於精神的雲端,而是走進大衆的視野。
我們一見如故,很快成了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