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是最高層次的鬥爭,涉及人命,饒是沈清見多識廣也沒經歷過。
他溜回自己那間小的可憐的值宿房,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心髒跳得跟敲鼓一樣。
賭了,梭哈了。賭那滅口的今晚就來,賭自己的小伎倆能派上用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四周靜得可怕,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更漏聲。
就在沈清快熬不住要睡着的當口,外面通道裏突然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他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屏住呼吸。
腳步聲在婉兒那間牢房門口停了一下。
緊接着,是極細微的鐵器撥動門栓的聲音…操,還真有鑰匙?!
沈清心一橫,猛地抓起桌上一個空陶碗,朝着通道另一頭狠狠砸了過去!
“哐啷——!”刺耳的碎裂聲在死寂的牢獄裏炸開,回聲蕩出去老遠。
幾乎同時,他聽到女牢那邊傳來一聲短促的悶響,像是人受驚時弄出的動靜,還有鐵鏈譁啦一聲。
通道裏那輕微的腳步聲猛地一頓,隨即變得急促,迅速遠去了——溜了。
沈清癱坐在椅子上,又是一身冷汗。暫時有效了。
他沒敢立刻出去,又等了好一會兒,確認外面再沒動靜,才做賊似的摸回婉兒牢房前。
牢門鎖看着完好,但門口地上似乎多了點不易察覺的灰塵腳印。
婉兒還坐在角落,裹着他那件破袍子,看起來沒事,但眼神亮得驚人,正死死盯着門口方向。
“走了?”沈清低聲問。
婉兒緩緩點頭,聲音比之前更沙啞了點:“…多謝。”
“別謝太早。”沈清喘勻了氣,靠着冰冷欄杆坐下:“麻煩還在後頭呢。我說,你到底啥來頭?能讓侍郎大人這麼惦記?”
婉兒沉默了一下,搖搖頭:“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
“得,那我就不問。”沈清倒也光棍,他現在只關心投資回報率:“那咱就聊聊好處。我救你一回,你總不能白嫖吧?”
婉兒似乎被“白嫖”這詞噎了一下,抬眼看他:“你想要什麼?金銀?我如今沒有。”
“俗!忒俗!”沈清擺擺手,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在昏暗光線下看着有點瘮人:“自我介紹一下,沈清,刑部九品司獄,目前主要負責挖掘潛力股。我看你骨骼清奇,印堂發亮…呃不是,我看你絕非池中之物,將來必有大造化!”
他頓了頓,努力讓自已看起來高深莫測:“所以呢,我現在投資你。雪中送炭,懂吧?等你將來發達了,飛黃騰達了,記得拉兄弟一把,十倍百倍地回報我就行。這在我們那旮旯叫…天使投資!”
婉兒聽得一愣一愣的,看他的眼神從之前的探究徹底變成了‘這人怕不是真有病’。
沈清才不管她咋想,從懷裏摸啊摸,摸出半張皺巴巴的紙——那是他剛才從值宿房賬本上撕下來的,又找了根快禿了的毛筆,蘸了點不知道是不是墨的東西,歪歪扭扭寫了幾行字。
核心意思就一句:滴水之恩,你將來得給我涌泉相報。空口無憑,立字爲據!
他把這‘契約’從欄杆縫塞進去:“喏,畫個押…嗯,按個手印也行。沒印泥?嘖,麻煩…”
婉兒盯着那狗爬一樣的字和堪稱荒唐的內容,半天沒說話。
她看看契約,又看看沈清那張寫着‘快籤快籤穩賺不賠’的臉,表情極其復雜。
過了好一會兒,她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突然低頭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滲出血珠,然後抬手,在那張破紙的右下角,鄭重地按了下去。
鮮紅的指印摁在泛黃的紙張上,有點刺眼。
幾乎在同一瞬間,沈清腦子裏“嗡”地一下,像是某種機制被觸發了,眼前恍惚閃過一行淡淡的金色小字:【投資契約成立】。
“搞定!”沈清心裏樂開了花,小心翼翼地把那價值連城的契約書收回來,揣進懷裏最貼身的地方。
第一筆天使投資,落地!
雖然投資對象是個死刑犯,投資環境是特麼天牢,投資協議是用血寫的…
他心情大好,下意識又朝婉兒頭頂看了一眼。
【未來成就:九五至尊,值999】沒變。
但下面那行字變了!
【關鍵轉折點:三日後被秘密轉移至西山死牢】。
沈清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操…還有完沒完了?”
一個消息,折騰的他兩天都沒睡好,頂着倆黑眼圈,跟遊魂似的在刑部大牢的通道裏晃蕩。
投資女帝這事兒刺激是刺激,但風險太高,回報周期也太長了點。總不能把寶全押在一個隨時可能被轉移,甚至被咔嚓掉的未來女皇身上。
得搞點短線,回回血,起碼先把打點獄卒那幾文錢賺回來。
他揉着發脹的太陽穴,心裏念叨着“天眼開,寶貝來”,挨個牢房掃描過去。
大部分犯人頭頂都是灰撲撲一片,【碌碌無爲】、【命不久矣】之類的字眼,看得他直打哈欠。偶爾冒出個白色的【小富即安】或者【小吏終老】,也引不起他半點興趣。
“這破能力還特麼有CD?”他小聲嘀咕,連着看了十幾個號房後,腦子開始發暈,像通宵看了整晚財報,看誰都像行走的賠錢貨。
正琢磨着是不是回去補個覺,目光掃過最裏面一間擠了七八個犯人的大號牢房時,他眼皮猛地一跳。
一道金光!刺得他差點以爲熬夜熬出幻覺了!
他趕緊眨巴眨巴眼,凝神看去。
沒錯!真是金光!在一個縮在角落、瘦得跟麻杆似的青年頭上閃閃發亮!
【未來成就:富可敵國,商通四海,值950】
【關鍵轉折點:三日後因偷藏半個餿饅頭,被同牢獄霸張禿子發現,活活打死】
我滴個乖乖!九百五!雖然比女帝差點,但富可敵國啊!這得多少個小目標?
沈清瞬間就不暈了,腎上腺素飆升,再看那關鍵轉折點…
因爲半個餿饅頭被打死?這未來商聖混得也太慘了點,這投資風險看起來比女帝那邊低多了!
他二話不說,直接咣咣拍打牢門欄杆,指着裏面喊:“那個誰!對,就你!瘦得跟竹竿似的那個!出來!”
牢房裏其他犯人懶洋洋地抬頭,露出看戲的表情。那瘦弱青年嚇了一跳,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趙鐵柱!”沈清看了眼剛摸出來的犯人名冊,名字土得掉渣,但配上那未來成就,簡直閃着金坷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