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下室的鐵門“嘭”地關上,最後一絲光線也被徹底吞噬。
姜明薇瘋了一樣撲上去,拼命地拍打着冰冷堅硬的鐵門,嘶啞地哭喊:“放我出去!沈雋!求你放我出去!”
回應她的只有死寂,和無邊無際的黑暗。
姜明薇無力地滑落在地,心髒痛得幾乎痙攣,他明明知道她有幽閉恐懼症。
滾燙的淚水滑落,姜明薇明白,那個會爲了給怕黑的她買一盞小夜燈,替同學寫了好幾個月的作業的少年終究是變了。
那天他將小夜燈放在姜明薇床頭,語氣認真:“薇薇你看,有我就有光了!”
可如今,也是他親手將自己推入這最深、最絕望的黑暗裏。
姜明薇在冰冷的角落蜷縮成一團,驚恐發作到渾身戰栗。
不知煎熬了多久,她才在極致的疲憊和悲傷中昏厥過去。
但再次醒來時,她是被粗魯的拖拽弄醒的。
保鏢將她拖出地下室,像丟垃圾一樣扔在客廳冰冷的地板上。
她抬頭,最先看到的是沈雋鋥亮的皮鞋,視線向上,對上他陰沉至極的臉。
熟悉的電擊幻痛瞬間竄過大腦!
“啊!!!”
她驚恐地尖叫一聲,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只想遠離他。
沈雋眼中沒有半分動容,反而大步追上,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提起來,惡狠狠地逼問:“跑什麼?因爲害了煙煙和孩子,所以心虛了?”
沈雋的眼中滿是失望。
“姜明薇!我真沒想到你會惡毒到對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巨大的恐懼讓姜明薇抖若篩糠,即使仍淚流滿面,她仍努力地辯解:“我沒有推她,真的是她自己摔的,上次在學校也是,你爲什麼就是不信我?”
話落,沈雋的眼神卻更陰鷙得嚇人:“煙煙現在躺在醫院,大出血,生命垂危!你還在污蔑她?”
“你覺得她會用自己的孩子和命來陷害你嗎?!”他怒吼着,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姜明薇心口的巨石。
林煙煙......快死了?
姜明薇一瞬的愣神。
沈雋粗暴地將她拽上車,不容拒絕地說着:“既然是你造的孽,那你就去給煙煙輸血贖罪!”
“不!我不去!放開我!”
姜明薇拼命反抗,卻被沈雋在頸後狠狠一掐,一陣巨疼襲來,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姜明薇發現自己被綁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粗硬的采血針。
這一天的爆炸、囚禁、抽血,她早已虛弱到了極致,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漠然地看着自己的血液流入血袋,感受着身體變得越來越冷。
就在她即將再次昏厥時,抽血終於結束了。
她被護士扶到輪椅上推出去,臉色慘白得如同透明紙張,沒有一絲活氣。
看到她這副模樣,沈雋原本慍怒的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但很快,又恢復原狀。
他走到姜明薇面前,聲音硬冷:“放心,只抽了600毫升,死不了!你害死了煙煙的孩子,這點代價,我已經很寬容了!”
姜明薇虛弱地靠在輪椅上,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更遑論恐懼或爭辯。
他的話像遠處飄來的噪音,她的大腦木然地接收着,卻已激不起任何波瀾。
她垂着眼眸,甚至連一個自嘲的笑都扯不出來。
也許是因爲她看起來實在太脆弱,沈雋沒有再將她關回地下室。
她躺在柔軟卻冰冷的床上,過往一幕幕在腦中流轉。
從孤兒院的初遇,年少時的相依爲命,高中青澀的告白,婚禮上的誓言,還有真真出生時他那欣喜若狂的模樣......曾經幸福的一家三口,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姜明薇的淚水無聲地浸溼了枕套。
就在這時,床頭櫃上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
她怔了一下,艱難地撐起身子打開抽題,發現裏面躺着的,竟是她早已被沈雋收走的手機。
屏幕亮起,鎖屏上顯示着一條來自沈雋的消息:“我讓傭人給你燉了藥膳補身體,記得喝。”
她看着那條消息,眼神空洞麻木,內心一片死寂,再也掀不起半分漣漪。
樓下廚房,沈家的傭人們將燉好的藥膳分食殆盡,沒人真正在意樓上那個在他們面前被小三欺凌的原配太太。
只給姜明薇剩下一碗幾乎見底的清湯。
傭人端湯上樓,推開臥室門,嘴裏嘟囔着:“太太,藥膳端來了......”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只見昏暗的臥室裏,姜明薇安靜地躺在床上。
床頭櫃上,一個安眠藥瓶空空如也,滾落在一旁。
“啊!太太!太太你怎麼了?”
傭人驚恐地上前搖晃她,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與此同時,醫院裏,沈雋正被沈父沈母緊緊圍住。
沈母哭訴:“姜明薇就是個災星!克死了真真,又害死了煙煙的孩子!你必須和她離婚!”
沈父語氣強硬:“我們沈家不能留這種毒婦!”
沈雋臉色極其難看,從真真生病以來,他聽了不下百遍這種嘮叨,今天終於忍無可忍!
“真真的死是因爲生病,和薇薇無關!”沈雋怒聲反駁道。
“煙煙的孩子沒了,我也已經懲罰過她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我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絕不會離婚!至於煙煙,我會用其他方式補償,但娶她,絕不可能!”
沈父被他的話氣得差點心梗,捂着心口倒在沈母懷裏,呼吸急促地摔下一句:“隨你便!”
然後憤然離去。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沈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剛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回家問問姜明薇的情況,就見幾個醫護人員推着一個急救床飛快地從他面前經過,值班醫生語速急促地交接:
“快!患者姜明薇,疑似服用大量安眠藥自殺,立即準備洗胃和急救!”
沈雋猛地抬頭,手中的手機“啪”一聲摔在地上,屏幕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