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
還有淡淡的,說不出的腥臭。
我能感覺到自己躺着,身邊有人走動,時不時有冰涼觸碰我的胸口,然後跟着一聲嘆氣。
嘆一條生命的即將逝去。
視野裏只有模糊的白,過了很久,才聚焦到天花板。
“醫生!快!病人醒了!”
護士急忙沖到門口喊人。
一串急促腳步。
幾個提着大醫療箱的醫生進來,把我圍住,將針劑裏的淡黃液體推進我身體。
“實時觀察。”
護士點點頭。
我想說話,但喉嚨幹澀到發不出聲音。
護士急忙把我扶起來,遞了一小瓶蓋的水給我:
“只能喝這麼點,不然會稀釋藥物。”
她頓了頓。
“外面那位先生......守了你很久,醫生找他談話才離開。”
是沈沐風。
他知道了。
知道我快死了。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沈沐風站在門口,他沒有立刻進來,只是杵在那裏,隔着一段距離跟我對視。
他的眼睛是紅的,布滿血絲,下巴的胡茬長的有些可怕。
昨天見他還人模人樣的,怎麼今天......
“一個月了。”沈沐風的聲音啞得厲害。
“楚落,你睡了一個月。”
“我差點以爲你醒不過來。”
我收回視線。
低頭,打量着瘦到能看清血管脈絡的手臂,哦,原來睡了這麼久。
“什麼時候的事?”沈沐風走進來。
外面快下雨了。
天陰沉沉的,風裹着水汽橫沖直撞,把樹枝吹得直朝窗戶上撲,一聲比一聲大,整個房間都被震得響。
又吵,又悶。
沈沐風還在等我回答。
我閉上眼睛。
慢慢滑進被子裏,把整個腦袋蓋住。
“楚落,我在問你話。”
“你什麼時候生病的?”他的語速變快了。
聽起來也更着急了。
“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我的聲音很輕。
在被子裏打轉,又軟軟滲進棉花。
我都懷疑沈沐風根本聽不見。
他向來我行我素,只聽他想聽見的,其餘時間他就是個聾子。
“沈沐風,你其實一點都不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