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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是我們成親後的第三天。
沈玉身邊的小廝一身是血地跑進侯府，說沈玉被人擄走了。
蠻人的餘孽流竄進了上京城，他們僞裝成北邊來的商人，騙沈玉他們見過姜清然。
失而復得的喜悅讓沈玉甚至都沒有細細品味他們語調中的奇怪口音，也沒有注意越走越偏僻的小路。
那個小廝拼死闖出來報信，說完這些話就咽了氣。
沈老夫人當場就暈了過去，全府上下亂成一團。
是我，帶着府裏稍微強壯些的下人跑回了娘家，想求求當時已經在城防軍當官的兄長救救沈玉。
可我連陳府的大門都沒進去。
“大小姐請回吧，老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遇到什麼事就不要回來求助娘家了。”
“老爺還說，若是沈小侯爺真遭遇什麼不測，希望大姑娘可以以死明志，爲全家的姐妹做個榜樣。”
是了，當時沈府式微，沈老侯爺戰死燭州城，沈玉的姐姐又在宮中失了寵。
我那個最會審時度勢的父親這時候巴不得我離他遠遠的，千萬別耽誤了他攀附別人的路。
我沒有聽他的安排嫁給他的上司做妾，如今他只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人間的雨總是又急又凶，我帶着十個家丁順着馬車的輪印在山上急行。
這是當年沈玉教給我的。
在燭州城最危急的時刻，我生了一場天花，出城采買的商隊又遲遲不歸。是沈玉，帶着十人組成的民兵，順着車輪印找回了早已死去多時的商隊屍體，冒死將藥材帶了回來。
“蠻人喜歡用三輪的馬車，車輪印又小又淡，外面又在下雨。”
“還好來得及，阿滿，還好來得及救你。”
在我看見被五花大綁吊在樹上的沈玉時，原本因爲他是因爲姜清然才被抓的怨氣突然就消散了。
還好來得及，沈玉，還好來得及救你。
早在燭州城相依爲命的日子我就學會了殺人，可寡不敵衆。
更何況我的身後還護着昏迷不醒的沈玉，我下手處處受限，身上的傷越來越多。
最後一刀貫穿了我的腹部，是替沈玉擋的。
在昏迷的前一刻，我聽見了他們用北蠻話說了撤退。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是後來清醒過來的沈玉背着我，一步一個腳印地爬下了山，帶我回了上京。
又拖着一身傷求了皇上派御醫來救只剩下一口氣的我。
我撿回了一條命，代價是失去了生育的權利。
沈玉的姐姐懷了龍嗣與陛下冰釋前嫌，已經坐上了皇後的位置。
沈老夫人受到了驚嚇太重，已經病逝了。
沈玉斬殺蠻人有功，繼承了侯府的爵位。
沈家一下子水漲船高，成了上京炙手可熱的新貴。
就在這個時候，皇後娘娘送了一個長相和姜清然有八分相似的侍女給沈玉。
“阿滿，你是個好孩子，你應該知道沈家就剩下沈玉這一個獨苗了，你又......”
“我不能眼看着沈家絕後。”
可我又是爲了什麼才不能生育的？
我回家哭訴，可父親卻冷着臉打了我一巴掌。
“出嫁從夫！你怎可如此善妒！一點也沒有你母親賢妻的樣子！”
我歇斯底裏地質問沈玉，質問他的真心，質問他當年在燭州城對我說的話還做不作數。
“當初你說你也不喜歡孩子，說這輩子我們兩個人生活就夠了！”
可他只是冷靜地回復我。
“阿滿，我不能讓沈家絕後。”
“可我是爲了救你！沈玉！我是爲了救你才挨了這一刀！”
我發瘋了似的掀開自己的衣服，將那道猙獰的疤痕露給他看。
可他卻只是淡淡地撇過腦袋。
“阿滿，不可善妒，你要做個賢妻。”
最後他沒有收下那個侍女，而是轉頭娶了我的二妹妹。
我知道這肯定是我那個無孔不入的爹的手筆，我將手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可在二妹妹大着肚子哭着跪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又有了新的主意。
這些年我不停地給沈玉納妾，從父親手裏把即將要被賣出去的庶妹們都塞進了侯府。
沈玉這些年也很配合，侯府誕生了一個又一個新生命。
我的院子裏也再沒讓沈玉踏足。
我不知道他今天是抽了哪門子的瘋，但是我懶得應付他。
沈玉被我吼得一愣，可他隨即想說些什麼，卻被門外的小廝打斷。
“侯爺，四姨娘說她肚子疼，想讓您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