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石鎮乃至整個清河縣都很少有水稻,就是有水稻產量也是極低。因爲氣候環境的原因,清河縣大部分都是種粟跟小麥。

粟米一般都是清明至谷雨播種,立秋前後收割,收割後可種秋菜。冬小麥在秋分前後播種,冬小麥越冬生長,在次年夏芒至夏至收割,收割後接茬種植豆類或蕎麥等短期作物。

老林家25畝良田是按典型兩年三熟制來種植:春粟清明至谷雨(4月)播種,秋季(8-9月)收獲。接下種植冬小麥白露至寒露(9-10月)播種,次年芒種(5-6月)收獲。接着就種植秋豆(6月麥收後播種),9-10月收獲,次年循環。有時候秋豆也會換成蕎麥來種植。

而15畝旱地采用的是“一歲一休”的方式來種植:一年種植秫米,一年種植春豆,有時會種一年春麻。但是因爲土地太過貧瘠,都是種一年休息一年。秫米谷雨至立夏(4-5月)播種,處暑至白露(8-9月)收獲。春豆(4月)播種,7-8月收獲。春麻(3-4月)播種,7-8月收割。

老林家的25良田兩年三熟的種植下收成:粟米約5500斤,冬小麥2750斤,秋豆2800斤。這樣平均下來一年有5525斤的糧食收成,這是在老天爺賞飯的情況下。

而15畝旱地,秫米一畝地好的時候也才能收個120斤,豆子收個80斤。但是種一年休息一年,這樣平均下來一年能得750斤的糧食。

總的40畝地收成大約有6275斤的糧食,也就796石。但是朝廷一年兩稅,分夏秋兩次征收。每畝中等土地納糧約1鬥(12斤)。所以老林家一年就需要交600斤的糧稅。

現在老林家包含剛出生的林美總人口有20人,平均到每個人一年的糧食是283斤。平均一天每人不到八兩的糧食,在古代都是重體力活,飯食還沒有油水的情況下,如果放開肚子吃,成年人一天兩斤的糧食都打不住。

朝廷還有身丁稅,男子20歲爲丁,男子60歲爲老。凡是20歲至60歲的男丁,都要繳納男丁稅。每個丁要交360文,老林家一年要交1800文。

所以老林家一家人雖然田地不少,家裏幾個男丁都在賺錢,連林四勇平日也是在抄書貼補,但是全家人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

老林家能起那麼多間房子,還有三間正房是青磚瓦房靠的也是老夫妻倆的持家有方。

因爲今天晌午飯吃的比較豐盛,晚食那頓飯林老太就不準備吃太好。安排熬一鍋秫米粥(也就是高粱粥),再做一簸箕的豆面窩頭,但是今天的豆面窩頭不限量吃到飽爲止。菜的話還是茄子,但是準備涼拌,再滴兩滴香油好吃的很。再配上一碗鹽菹就足夠了。

在老四媳婦陳淑雲的幫助下,林老太很快的就把飯菜搞定了。

等老林家一家人勞作回來,看到桌上的飯菜,幾個小的先嚎叫起來,特別是老大家7歲的林大河:“奶,這四叔回來剛吃了頓好的,這晚食怎麼就變成這樣的,這落差也太大了。豆面窩頭每次吃的我都拉不出來。”

“去去去,你小孩子懂什麼,晌午吃了肉肚裏有油水,晚上吃豆面窩頭剛好中和。”林老太笑罵着這群小崽子。

陳淑雲長這麼大第一次吃這樣的飯食,秫米粥還好,因爲熬的比較久,吃起來比較糯沒有想象中的難吃,但是豆面窩頭陳淑雲是很難咽下去。

今天的豆面窩頭是由綠豆、黑豆磨成粉,摻入了秫面、麩皮和野菜。吃起來拉嗓子不說還很苦澀。

陳淑雲掰了半個窩頭,剛咬了一口後就吃不下去了,就在她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坐她旁邊的大嫂小劉氏看到了說:“四弟妹,是不是吃不慣,這個豆面窩頭確實不好吃,你剩下這個吃不下就給我吧!”說着不等陳淑雲回應,就伸手拿過她手上的那半個窩頭用力咬了一口。

小劉氏的這操作搞得陳淑雲目瞪口呆,她從來沒遇到這樣的事情,自己咬過的吃食被其他人拿去吃瞬間滿臉通紅。

二嫂李雪看出了她的窘迫,也對大嫂這不拘小節的操作扶額,便馬上開口對陳淑雲說道;“四弟妹,你不用不好意思,吃不慣這吃食很正常,我們都吃習慣了。大嫂這人比較不拘小節,你吃不下去她拿去吃沒關系的。”

“是的,四弟妹,吃不下去我幫你吃了,你要是扔了婆婆準會罵人,她可不興浪費糧食。”小劉氏邊吃邊含糊的應和。

“謝謝大嫂。”陳淑雲輕輕的道謝着。對於婆家這兩個嫂子因爲就結婚那次相處了三天,後面隔了這麼久才再次相處。

大嫂小劉氏一開始陳淑雲對她的印象一直不怎麼好。小劉氏骨架寬大,肩膀厚實,圓乎乎的臉蛋,細長內雙的小眼睛總習慣性半眯着,鼻頭圓厚,嘴巴幸而不是很大。但說起話來嗓音特別有穿透力,走路做事都是風風火火的。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這就是一個彪悍不好惹的女人。

在陳淑雲婚後第二天,還看到大嫂雙手叉腰跟一個村婦在家門口的小道上爭吵。她總擔心對面那個瘦小的婦人會被氣怒中的大嫂一指頭給推到河溝裏。她一直憂心該如何跟潑辣的大嫂相處,可是沒想到粗壯的她卻有一顆細膩的心,心裏瞬間很溫暖。

而二嫂李雪對她的了解就更少了,她一直很沒存在感,總是默默的幹活,沒事從不多說一句話。只知道她生了三個閨女,聽相公說五年前生了三閨女玉蘭難產大出血,以後恐難再有孕。

二嫂李雪是跟大嫂長得完全相反的一個人,二嫂長得瘦瘦小小,跟大嫂站一起矮了大半個頭。二嫂長了一雙桃花眼,雖然常年也跟着下地幹活但是皮膚跟村裏的農婦比起來還算是白皙細膩。小巧筆挺的鼻子,一張櫻桃小口。說話輕聲細語,整個人看着溫溫柔柔。

按說生了三個女兒以後再難有孕的二嫂會特別懦弱自卑。今天相處看來完全不會,二嫂雖看着柔弱,但是從她常年嘴角噙着的笑意,平穩的眼神就知道她是一個堅毅的婦人。

今天短暫的跟婆家人相處,讓陳淑雲感覺很溫暖,一家人日子雖然過得不富裕,但是卻異常的和睦。

等大家飯都吃了一半的時候,林老太突然拍了下大腿問“老三去哪了,怎麼沒來吃飯。”

“奶,奶,奶,問我,我知道,我爹去哪裏了。”林福平這個小家夥舉着小手含糊地應答着,也不怕噎着。

“哈哈哈哈,乖孫,你慢點,咽下去了再回答。”林老太笑呵呵的說。

等林福平咽下嘴裏的窩頭,糯糯地說:“我爹說外公托人讓他再去家裏一趟。”

“嗯,是,老三跟我說了,我這一下子給忘記了。”林老頭點頭應和着。

“那老三有沒有說老丈人找他什麼事,這早上才去報喜,怎麼下晌還讓過去。”林老太擔心的說。

“老三沒說,那人也不清楚,她也是回娘家剛好遇到老三丈人給帶的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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