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村莊,暮色四合,最後一抹殘陽被遠山吞噬,街衢間暈開昏黃的燈影。

木桃送走今日最後的病人,正待闔上醫館那扇吱呀作響的舊門。粉眸微抬,忽見長街盡頭,一個身影踏着暮靄,步履沉緩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威勢,徑直而來。

待來人走近階前,燈影勾勒出一張輪廓分明的冷峻面容,正是何澤。他目光如淬了寒霜的刀鋒,沉沉落在木桃身上。

“喲,什麼風把何大哥這尊大佛吹來了?山裏新采的雲霧茶,嚐嚐?”木桃斜倚門框,唇邊噙着一絲慣常的、仿佛萬事不過心的笑意,指尖漫不經心繞着一縷鬢發,粉色的眸子流光輕轉,狀似無意地瞥向檐角的蛛網。

何澤對他的寒暄置若罔聞,那銳利的目光幾乎要刺穿他的僞裝:“山上撿人了?”語氣篤定,不容置喙。

木桃心底咯噔一聲,面上紋絲不動,依舊那副懶散模樣,輕“嗯”了一聲:“嘖,您消息倒快。”

“前夜界門處靈力沖天,狂暴異常。”何澤上前一步,威壓隱隱,“與那人可有幹系?”

木桃聳肩,動作隨意得像拂去灰塵:“誰知道呢?山道上撿的,渾身是血,也就剩一口氣吊着。我一個小小的醫者,醫者仁心嘛,總不能看着他曝屍荒野。”他話鋒輕轉,粉眸微眯,帶上一絲恰到好處的探究:“倒是您……何大哥親自跑一趟,山那邊,是出什麼大事了麼?”

何澤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憂色,沉聲道:“禍患未至,只是提醒你,莫要引火焚身。”他目光沉沉掃過醫館深處,“人若醒了,立刻送走。”

木桃無所謂地擺手:“醒?懸着呢!好藥都用上了,也不過是吊着口遊絲罷了。”他話頭一挑,帶着點市井小民的試探和圓滑,“您看他那身傷……靈界手段?何大哥見多識廣,可知怎麼治這要命的症候?”

何澤眉頭擰得更緊,側身從他身邊步入藥氣氤氳的醫館:“人在何處?”

木桃下巴朝山上一努:“山居清淨些,人多眼雜,不方便。”他回身利落地拉下門栓,鑰匙叮當作響,“走吧,帶您瞧瞧我的病人。”

木桃的居所,藏於鎮外半山腰,被層層疊疊的綠意環抱。一條蜿蜒的青石板小徑,落滿山花與新葉,通向一方清淨院落。籬笆是用帶着樹皮的原木圍成,爬滿了野藤與不知名的小花,粉紫相間,開得生機勃勃。一方石桌靜立院中,曬着幾味藥草,旁邊石凳上隨意搭着件半舊的蓑衣。牆角藥圃裏,各色藥草散發着清苦的微香。

屋裏更顯清簡,灶台尚有餘溫,爐上砂鍋裏殘存的藥湯幽幽散發着苦澀的醇厚。架上各式瓶罐有序地碼放着,是木桃行醫問藥的微薄家當。

何澤徑直走入西廂客房,目光觸及床榻上氣息奄奄的駱承玟時,饒是他見慣風雲,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好狠的手!這般傷勢,這究竟是遭受了什麼?”他語帶三分震驚,七分探察。

他緩步近前,右手搭上駱承玟腕脈。雙眉低垂,周身並無異樣,只有微不可察的靈力從他指端緩緩滲入傷者體內。他閉目凝神,額角竟微微沁汗,面色凝重如鐵。

木桃則小心翼翼繞過床邊地上那柄血跡斑斑、散發着刺骨寒氣的長劍,他去案前倒茶。“嘖!”他提起粗陶茶壺,卻發現壺口被凍得嚴嚴實實,壺身冰涼刺骨——顯然是這把劍的功勞。面上卻只露出無奈的表情,順手將冰疙瘩般的茶壺擱在窗台上。

良久,何澤收手睜眼,眼中憂色更濃:“靈魄本源受創極重,強行動用靈魂,五種性質截然不同的霸道靈力在他體內沖突撕扯……”見木桃眨着一雙似乎懵懂的粉眸,何澤頓了頓,換了個簡單的說法:“簡而言之,油盡燈枯,離死不遠了。要想續命,非‘九華水蓮’不可救。”

“‘九華水蓮’?”木桃恰到好處地低呼一聲,指尖無意識絞緊了衣擺,顯出一副聽到天價的驚愕模樣,“是……是傳說中值十萬兩黃金的那個神藥?”

何澤的嘴角終於鬆動,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正是。怎麼,現在才肉疼?後悔救人了?”他鷹隼般的目光緊緊鎖住木桃的表情,那絲戲謔背後,藏着不易察覺的審視。

木桃的目光投向床上那蒼白沉寂的臉龐,眼中快速掠過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混不吝的灑脫:“後悔?那倒不至於。十萬兩沒有,但……”他轉頭望向窗外白雪皚皚的連綿雪山,山風灌入,吹動他額前碎發,語氣輕快得像在說摘朵花,“對面的雪山之巔,不是正開着麼?我去采來便是。”

你瘋魔了?!”何澤的聲音陡然拔高,滿眼難以置信,“就爲了救個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去闖萬年不化的絕域雪峰,找那生於極寒罡風中的鬼東西?!”

木桃回給他一個燦爛得過分的笑容,粉眸彎彎,帶着點市井狡黠和無賴:“這不還有何大哥您這位靈界高人嘛?搭把手唄?”那語氣,篤定得很。

何澤狐疑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這張漂亮面具盯穿:“不對勁……”他傾身,壓低聲音,帶着幾分試探,“你老實說,是不是看中這小子了?擱以前,你聽聞修行者三字,爲了不惹麻煩,怕是連夜就把人丟去城外破廟讓他自生自滅了,哪還管他死活?”

木桃立刻翻了個大大白眼,語氣誇張:“嘿!您這話說的!還不許我偶爾良心發現,做回真正的活菩薩了?”

何澤深深嘆了口氣,一股疲憊感涌上心頭,索性在床沿坐下,指着駱承玟:“九華水蓮生於極陰寒泉,遇火則燃,遇熾熱靈魄則頃刻化爲雪水。我是純正火魄,六階,靠近它三丈內,它就得枯萎。非身無半點靈力或水系靈魄極精純者不能采摘。”

“所以這裏,”木桃接過話頭,指尖點了點自己胸口,帶着點無可奈何的自嘲,“只有我這個‘普通人’,能去碰那寶貝。”

何澤無奈頷首:“我最多護送你到雪線以下。我會給你特制的冰玉匣,采摘後立刻封入其中,隔絕火氣,如此我才能帶它回來爲他入藥。”

木桃抱臂靠在褪色的門板上,目光忽然落到那柄靜靜躺在陰影裏的寒劍上,仿佛才想起這事,語氣帶着點尋常人面對棘手污跡的煩惱:“對了何大哥,這‘破鐵片子’上的血跡,都凍硬了,洗都洗不掉,您可有什麼巧法子?”

何澤的目光這才第一次真正落在那柄劍上。這一看,他冷厲的眼中瞬間爆發出異樣的光芒——一個劍客遇見神兵的本能!那幽藍冰冷的劍身絕非尋常材質……

“寒幽玄冰!?還有這劍柄……”何澤猛地靠近細看,粗糙的手指撫過那色澤溫潤、紋理奇特的劍柄末端,呼吸陡然急促了一瞬,眼中閃過震驚與一絲悠遠的痛楚,“……沉陽木!竟是萬年沉陽木!”他曾耗盡心血求得一塊沉陽木爲故人鑄劍,卻終究……未能送出。

他霍然抬頭,目光如電射向木桃:“這小子身負九階水系靈魄!身份絕不簡單!”他壓着嗓子,幾乎是低吼,“木桃,你確定還要蹚這渾水?!”

木桃的目光在冰劍、駱承玟蒼白的面容、以及何澤憂慮焦灼的臉上轉了轉,最終露出一個在何澤看來近乎無賴的笑容:“您瞧瞧,人都‘請’回來了,藥材堆山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送佛送到西嘛。再說了……”他粉色的眸子眨了眨,一派天真的無謂,“萬一……我福大命大呢?”

何澤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心中鬱氣化作指尖一點靈光,拂過劍身。那頑固糾纏、似乎要蝕骨吞髓的污濁血漬,竟無聲無息地褪去,如同雪遇驕陽,頃刻間便顯露出劍器本真——冰藍劍身流轉徹骨寒光,溫潤木柄蘊含生生不息之力,一寒一暖,奇異地和諧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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