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河感到有其他人靠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別動。”雲九儀按住他的肩膀,“是醫生。”
見他安靜下來,醫護人員迅速圍了上來,好一番檢查。
小夏只是受了些驚嚇和輕微擦傷,但衛星河的情況要嚴重些——背部有三處棍傷,嘴角破裂,臉頰也有明顯淤青。
最嚴重的是後腦的傷。
“這位先生別的問題不大都是外傷,後腦出了血,爲了防止有淤血或者腦震蕩風險,我建議還是需要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醫生謹慎地說。
雲九儀點點頭,目光卻一直沒離開衛星河蒼白的臉。
醫護人員準備將衛星河抬上擔架時,他突然抓住了雲九儀的衣袖。
“怎麼了?”雲九儀俯身問道。
衛星河猶豫了一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謝謝。”
雲九儀怔了怔,隨即伸手輕輕拂去他額前的冷汗。
“不用謝。”她說,聲音罕見地柔和,“是我來晚了。”
轉頭看着紅着眼眶的老管家,“明叔,你先照看一下,我想辦點事,等會兒再去醫院。”
警察正在清點現場,拷走周樂一夥人。
雲九儀看着被押上警車的綁匪,眼神陰鷙得嚇人。
“小姐……”郭萍欲言又止。
雲九儀抬手制止了她,“去幫我辦件事情。”
轉頭對助理郭萍低聲說了幾句。
郭萍的表情從驚訝變爲了然,最後點了點頭。
“能罔顧法律的人,底子應該不會幹淨。”
雲九儀的聲音冷得像冰,“調查詳細一些,我們人民的公仆應該很需要這些信息。”
警察辦案需要有流程和審批,她可沒有。
系統小蝴蝶終於忍不住撲棱翅膀。
猶記得,宿主看完了一整面牆的司法書籍。
還以爲宿主大人要做遵紀守法好公民。
沒想到是爲了鑽空子。
但這話它不敢說。
那怎麼能叫鑽空子呢?
畢竟爲人民公仆服務也是服務嘛。
雲九儀和警察了解了一下情況,說清楚衛星河去錄口供的時間。
根據明叔發來的消息,打了車直奔醫院。
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刺眼。
雲九儀站在CT室外,背靠着冰冷的牆壁,雙手抱胸。
她身上的西絲絨外套早在混亂中不知去向,白襯衫上還沾着衛星河的血跡,可她渾然不覺。
“雲小姐,您要不要先去換件衣服?”明叔遞來一杯熱水,小心翼翼地問。
雲九儀搖頭,接過杯子卻沒喝。
她突然問:“明叔,你當時爲什麼回別墅?”
明叔一直跟着衛星河,今天既然是和工作又有關的,明叔更不可能離開。
可他偏偏離開了。
明叔低下頭,嘆了口氣。
沒有詳細解釋:“是少爺的家裏那邊來人了,我怕打擾到少爺,就自己回去解決一下。”
畢竟有好幾年沒有消息,少爺已經步入自己的生活節奏,不能被以前的糟心事打擾。
沒想到,他這一走,差點害了少爺。
老管家抹了把眼睛,“早知道,就找人把他們趕出就行了,這樣少爺就不會……”
雲九儀沒多問,這些東西,只要有關劇情,沒有什麼用的系統總能體現出一點點作用來。
她坐在監察室外,看着醫護人員給衛星河做基礎檢查。
恍惚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
三個月前,她似乎就這樣站在外面看着那個脆脆鯊男人檢查身體。
三個月後依舊如此。
當然,她最在乎的還是一樣東西。
“每次離我太遠的就出意外,一出意外就拿我的積分作妖。”
“系統,我覺得我可能需要換個方式來提升他的幸福度,降低黑化值。”
【宿主,什麼方式?】小蝴蝶好奇。
雲九儀沒回答。
醫生推門出來,“家屬在哪兒?”
“患者之前頭部受過創傷?”掩上診室的門,醫生盯着CT影像皺眉。
雲九儀點頭:“嗯,出過車禍,視覺皮層損傷導致失明。”
“麻煩了。”醫生指着屏幕上一小塊陰影,“這次擊打破壞了僅存的神經連接,復明可能性……更小了。”
原本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
更小的可能性,這也就意味着——
永遠看不見了。
原劇情裏男配雖然因爲抑鬱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但是後期去了A城治療。
世界劇情大概爲了有一個和男主對着幹的角色,男配的眼睛還是恢復了一部分的。
現在倒是徹底沒希望了。
“而且由於創傷後應激反應,患者可能會出現頭痛、眩暈等症狀,需要長期觀察治療。”
雲九儀的眼神依舊,暗沉沉的,看不真切。
“謝謝醫生,如果可以,麻煩用最好的治療方式,不計代價。”
醫生:“病人情緒有些不穩定,家屬還是不要刺激他,慢慢來,等會兒讓護士帶你們去病房,先觀察兩天看看。”
醫生大概也是惋惜年輕人,就這樣失去了看見色彩的機會,晃着腦袋去了科室。
病房還是和上次一樣,是單人間。
護理人員處理傷口時打了麻藥,衛星河此時還在睡。
明叔很是識趣地出去。
雲九儀推門進去,走到床邊拉了把椅子坐下。
她看着病床上安靜閉眼的衛星河。
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臉上的淤青抹了藥,那些傷痕在病房柔和的光下顯得更加刺眼。
尤其是右臉頰上那個清晰的巴掌印,邊緣已經泛紫。
原本宛若明月的人轉眼就變殘月了,還是戰損版。
太脆了。
大約半個小時,衛星河才逐漸轉醒。
他的意識還有些不清醒。
“渴……”
一杯溫水插了吸管遞到他嘴邊。
嘴裏的刺痛感終於減弱。
但最先感受到的是後腦鈍痛。
他想要伸手摸摸,卻不小心扯到輸液管。
有些刺痛,終於徹底清醒了。
“別動。”雲九儀按住他的肩膀,“醫生說你腦部舊傷加重,需要觀察三天。”
雖然數值下降的風險很大,但雲九儀還是沒打算隱瞞。
衛星河安靜下來。
他看不見雲九儀的表情,但從聲音判斷,她應該坐在病床右側的椅子上。
“小夏呢?”
“錄完口供被警察送回家了。”
雲九儀目光盯着衛星河的臉,“周樂一夥全部刑拘,應該除了綁架還幹了別的事情。”
“謝謝。”他聲音輕得像雪落江面,“又給你添麻煩了。”
大概是爲了活躍氣氛,他還講了個冷笑話。
“雖然你不是乘着七彩祥雲來的。“
雲九儀冷着臉答道:“下次我租個筋鬥雲?”
衛星河笑出聲來,牽動嘴角傷口又嘶了一聲。
他很清楚,要是沒有雲九儀,此時他可能不止這點傷了。
雲九儀冷笑。
“我們衛老板能耐真大,一個人就敢亂跑,如果我沒發現異常呢,你覺得你會怎麼樣?”
衛星河抿唇。
他看不見雲九儀此刻的表情,但能聽出語氣裏的嘲諷。
“今天是個意外。”他聲音越來越小。
他也沒想到能遇到這種事情。
明叔之前在的時候沒出過事情,當時已經在文創園外圍的廣場門口了。
按理來說平時有人在那裏鍛煉身體,不會出現那種孤立無援的情況。
可就是在這種不可能的情況下出了差池。
“可能是我倒黴……雲總?”
雲九儀突然伸手撫上他的臉頰。
衛星河本能地瑟縮,但那只手不容拒絕地固定住他的下頜,拇指輕輕摩挲他嘴角的淤青。
“你真的是個很麻煩的人。”她的聲音又低又冷,像淬了冰的刀。
“真的很麻煩。”
衛星河苦笑,沒辦法反駁這句話。
對於雲九儀突然的靠近有些不適,側頭躲開。
“醫、醫生還說什麼了?”他生硬地轉移話題。
雲九儀的手頓了一下。她看着衛星河沒有焦距的眼睛,那裏曾經映着星光,現在只剩一片霧靄。
“視覺神經徹底損傷。”她最終選擇實話實說,“先養着吧!”
病房陷入死寂。
連呼吸都變得輕不可聞。
雲九儀看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微搐動,後又猛然攥緊
“這樣啊……”
良久,衛星河揚起一個蒼白的微笑,“反正……本來也看不見。”
【警告!任務目標衛星河,幸福度降低10%,黑化度增加5%,當前幸福度25%,當前黑化值25%】
【請宿主注意,悲慘男配黑化度如達到80%,則自動判定爲任務失敗。】
很好。
這下三個月算是徹底白幹了。
還倒欠一倍。
雲九儀看着系統空間裏被自己圈起來的“陪伴”,覺得實施第二計劃迫在眉睫。
她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關系她力量的男人。
“衛星河。”
突然俯身,雙手撐在衛星河身體兩側。
這個姿勢幾乎將他圈在懷中,呼吸交錯間,她看到衛星河睫毛劇烈顫抖。
“鑑於你這個人實在很麻煩,每次還都麻煩我一個人。”
她一字一頓地說,“我準備向你討一些利息。”
她是個好人。
之前連封印邪修都會給對方提前立個墳。
看上毛茸茸的獸靈,也會知會對方一聲再放捆仙繩。
但她這樣的好人也真的很需要積分。
你看,她明明直接能動手的,她還詢問了他的意見。
她多明事理。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一,你跟在我身邊做事,我保護你。”
“二——”
她湊近他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
“我把你綁回去,鎖在你的臥室,讓你和那只大肥貓作伴,這樣你就不能亂跑,那應該就不會給我惹麻煩。”
也不會浪費我的積分。
“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