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的密道比想象中長，潮溼的泥土味混着外面傳來的震動聲，壓得人胸口發悶。趙辰宇背着昏迷的少年走在最前面，短刀在前方探路，時不時有碎石從頭頂落下，砸在他的肩膀上。蘇清月緊隨其後，銅鈴鐺握得太緊，指節泛白，卻始終沒吭聲。趙歡殿後，手裏捏着三張破煞符，耳朵貼在岩壁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林風走在中間，腦子裏反復回放着剛才看到的畫面——趙天宇站在裂縫外，臉上那抹與年齡不符的冷笑，還有他手裏那張符紙的氣息。
那不是蝕骨門的符，是“牽魂符”，一種能遠程操控他人魂魄的禁符，需要以血親爲引。前世，趙天宇就是用這符，在他沖擊仙王境時，勾動了他體內的一縷殘魂，讓他功虧一簣。
“你在想什麼？”蘇清月注意到他腳步放緩，低聲問。林風回神，搖搖頭：“沒什麼。”他看向趙辰宇的背影，“你哥失蹤後，趙天宇有沒有什麼異常？”
趙辰宇頓了頓，聲音有些沉：“他變得很沉默，以前總愛跟在我後面喊‘哥’，後來就不怎麼說話了，成績也一落千丈。我以爲他是怪我走得突然……”
“他不是怪你，是恨你。”林風直言，“蝕骨門的牽魂符需要血親自願獻祭，他能操控你，說明他早就投靠對方了。”
趙辰宇的背影僵了一下，沒說話，但握着短刀的手，指節繃得更緊了。
密道盡頭是一扇小木門，推開就是建材市場後面的荒地。外面的震動已經停了，天空泛起魚肚白，遠處傳來公雞的啼鳴，驅散了幾分陰森。
“安全了？”蘇清月探頭看了看。
“未必。”趙歡皺眉，“剛才的震動是聚靈陣爆炸的餘波，按道理會引來獵邪司的人，可這裏太安靜了，像被人刻意屏蔽了消息。”
話音剛落，荒地邊緣的草從裏傳來響動。四人立刻戒備，卻見趙歡的手機從草裏滾了出來，屏幕亮着，顯示着一條未讀消息，是他爺爺發來的：“蝕骨門主力在省城被圍，縣城據點是幌子，速查趙天宇，他與三年前失蹤案有關。”
“果然。”林風撿起手機，“他們故意放我們進來，就是爲了讓趙天宇借機脫身。”
趙辰宇猛地轉身，看向縣城的方向：“我去找他！”
“別沖動。”林風拉住他，“他現在肯定有後手，你去找他，等於自投羅網。”
“那怎麼辦？”趙辰宇眼眶發紅，“他是我親弟弟！”
“正因爲是親弟弟，才更要查清楚。”林風沉聲道，“他爲什麼要投靠蝕骨門？趙辰宇失蹤案到底和他有沒有關系？還有……”他看向昏迷的少年，“這孩子的身份也不簡單，你看他脖子上的玉佩。”
衆人低頭看去，少年脖子上掛着塊月牙形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個“林”字，質地溫潤，隱隱有靈氣流轉——那是修仙世家的信物。
“他是林家的人？”蘇清月驚訝，“就是那個號稱‘千年靈脈’的林家？”
林風點頭。前世他就是林家的旁系，後來被主家收養，才得以踏上仙途。這玉佩他再熟悉不過，是林家嫡系子弟的象征。
“蝕骨門抓林家的人做藥引，還牽扯出趙辰宇失蹤案……”趙歡摸着下巴，“這背後肯定有更大的局。”
就在這時，昏迷的少年突然動了動，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他看到林風，眼神先是茫然，隨即亮了起來，虛弱地開口：“你是……林風哥哥？”
林風愣住了：“你認識我？”
“我叫林墨，是你三叔家的小兒子。”少年聲音還有些發飄，“我爹說，你三年前就該來接我去省城的，可一直沒等到……”
三年前。又是三年前。
林風心頭劇震。他想起前世確實有這麼回事，三叔讓他去接林墨，可他當時正被趙天宇纏住，耽誤了時間，等趕到時，林墨已經失蹤了。他一直以爲是意外，現在看來，是有人故意設計，讓他錯過時間。
而那個纏住他的人，正是趙天宇。
“他們抓你，是不是爲了林家的‘靈脈鑰匙’？”林風追問。林家的千年靈脈需要特定的鑰匙才能開啓，而鑰匙的線索，據說就藏在嫡系子弟的血脈裏。
林墨點頭，眼裏滿是恐懼：“那個穿黑袍的人說，只要我說出鑰匙在哪，就放我回家……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知道。”林風沉聲道。前世他就是因爲找到了靈脈鑰匙，才被主家重視，也因此成了趙天宇的眼中釘。
他看向趙辰宇三人：“現在有兩個方向。一是去找趙天宇，逼他說出真相；二是帶着林墨去省城，找到靈脈鑰匙，那裏有獵邪司的主力，相對安全。”
“我選第二個。”趙辰宇立刻道，“獵邪司在省城，正好可以查我哥的案子。”
蘇清月也點頭：“我爺爺認識省城的修士，或許能幫上忙。”
趙歡看向林風：“你呢？”
林風抬頭，看向縣城高中的方向。晨霧裏，教學樓的輪廓隱約可見。他想起了數學老師的粉筆灰，胖子遞來的辣條，還有蘇清月低頭翻書時的側臉。
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常，背後竟藏着這麼多陰謀。
“我去學校。”林風開口，“趙天宇肯定會回去拿一樣東西，那是他布局的關鍵。”
“什麼東西？”
“他哥的日記。”林風想起前世趙天宇偷偷藏在課桌裏的本子，當時他沒在意，現在想來，那裏面肯定記着趙辰宇失蹤的真相。
趙歡皺眉：“學校太危險了，蝕骨門的人說不定就在附近。”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林風笑了笑，指尖凝聚起一縷靈力，在林墨的玉佩上畫了個隱匿符，“你們先走，中午十二點，在省城火車站的鍾樓匯合。”
他看向蘇清月，把那半塊沾了黑氣的玉佩遞給她：“這個你拿着，上面有蝕骨門的氣息，遇到危險時捏碎，我能感覺到。”
蘇清月接過玉佩，指尖有些發燙：“你自己小心。”
趙辰宇拍了拍林風的肩膀：“我們在省城等你。”
四人兵分兩路。趙辰宇背着林墨，和蘇清月、趙歡一起往汽車站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霧裏。
林風則轉身，朝着縣城高中的方向走去。
陽光漸漸升起，驅散了霧氣，灑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像極了高二開學那天的陽光。可林風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藏在陽光裏的影子，正在悄然蔓延。而他必須在影子吞噬一切之前，抓住那個藏在陰影裏的人。
教學樓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早讀課的鈴聲隱約傳來。林風深吸一口氣，走進了校門。
他知道，趙天宇就在裏面，像一只等待獵物的蜘蛛，織好了一張名爲“過去”的網，等着他鑽進去。
但這一次，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