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房子的修繕比姜硯禾預想的更費力。

她借來三叔公的鐮刀和鋤頭,先用三天時間清理院子裏的雜草。半人高的拉拉秧纏住腳踝,枯敗的藤條在磚縫裏盤根錯節,每一鐮下去都帶着撕裂的脆響。正午的太陽曬得後背發燙,汗水順着額角流進眼裏,澀得她睜不開眼,只能用滿是泥污的手背胡亂一抹。

“丫頭,歇會兒吧,這活兒哪是姑娘家幹的。” 三婆端着一碗涼茶水站在院門口,看着她被汗水浸透的後背,心疼得直咂嘴。

姜硯禾直起身,捶了捶發酸的腰。院子中央的雜草已經清出一片空地,露出底下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只是積着厚厚的灰,像蒙了層舊時光的紗。“沒事三婆,我在山裏跟着老人學過這些,耐得住。” 她接過粗瓷碗,仰頭灌了大半,涼絲絲的茶水滑過喉嚨,帶着點野菊花的清苦。

三婆看着她手裏磨出紅痕的鐮刀,又看了看東倒西歪的屋牆,嘆了口氣:“這房子塌了角,梁也鬆了,就算清理出來也住不得人。要不你先搬回我家,等找着合適的匠人再說?”

“不用,我自己能修。” 姜硯禾放下碗,指了指牆角堆着的舊木料,“這些椽子還能用,我先把屋頂補好,再糊上泥,暫時能遮風擋雨就行。”

她沒說的是,在未來星港的廢棄管道裏,她曾用一塊破鐵皮和幾根電線搭過三個月的窩。比起在時空亂流裏抓着合金板失重下墜的恐懼,修房子這點苦,實在算不得什麼。

接下來的五天,姜硯禾成了村裏的 “怪人”。天不亮就扛着鋤頭出門,要麼在老房子裏敲敲打打,要麼就蹲在荒田埂上,拿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有時還會扒開泥土湊到鼻尖聞,眼神專注得嚇人。

“那丫頭怕不是在山裏待傻了?”

“我看懸,好好的姑娘,失蹤十年回來就不對勁了。”

“她對着荒草笑啥呢?莫不是……”

閒言碎語像田埂上的蒲公英,風一吹就飄得到處都是。姜硯禾聽見了,卻從不理會。她在測算土壤的酸鹼度,記錄日照時長,標記適合挖魚塘的低窪地 —— 這些在未來需要精密儀器才能完成的工作,她憑着百年積累的經驗,竟也做得八九不離十。

這天傍晚,她剛把補好的屋頂苫上茅草,就看見三叔公領着幾個老漢站在院門口,爲首的是村裏輩分最高的老李頭。老人手裏拄着根棗木拐杖,煙袋鍋子在鞋底上磕得梆梆響,眼神裏帶着審視。

“硯禾丫頭,” 老李頭先開了口,聲音沙啞得像磨砂紙,“你三叔公說,你想把村裏荒着的地都包下來?”

姜硯禾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心裏明白,該來的總會來。她點點頭:“是,李爺爺。我想承包千畝山地和水田,種有機稻,再搞些生態養殖。”

“有機稻?” 一個戴藍布帽的老漢嗤笑一聲,“不打農藥不施化肥,那稻子能長起來?怕是連鳥都喂不飽。”

“就是,前幾年縣裏來人推廣過‘綠色種植’,最後收的谷子還不夠種子錢。”

“丫頭,不是我們老的倚老賣老,種地這行當,來不得半點虛的。”

質疑聲此起彼伏,像冰雹似的砸過來。姜硯禾沒急着反駁,反而蹲下身,從牆角捧起一捧土:“各位爺爺叔伯,你們聞聞這土。”

老漢們面面相覷,還是三叔公先湊過去聞了聞:“就是普通的黃土唄,能聞出啥花來?”

“這土透氣,保水,含沙量適中,最適合種稻子。” 姜硯禾指尖捻着泥土,眼神發亮,“只是常年荒着,肥力不夠。但我有法子 —— 用秸稈還田,加蚯蚓糞肥,三個月就能把地力養回來。至於蟲害,我會種驅蟲的伴生植物,再引來青蛙和益鳥,形成自然循環。”

她語速不快,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那些關於 “伴生植物”“生態循環” 的詞兒,老漢們聽着新鮮,卻從她眼裏看到了認真。

老李頭眯起眼:“你說的這些,真能成?”

“不僅能成,還能高產。” 姜硯禾語氣更堅定了,“我種的稻子,畝產至少比現在市面上的品種高兩成,而且是有機認證的,價錢能翻三倍。”

這話一出,院子裏頓時安靜了。高兩成?翻三倍?老漢們一輩子跟土地打交道,從沒聽過這樣的數兒。

“丫頭,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老李頭的拐杖往地上一頓,“千畝地,承包費可不是小數目。你拿啥包?賠了咋辦?”

“我沒錢,但我有技術。” 姜硯禾迎上老人的目光,“我可以先籤三年合同,前兩年不用村裏出一分錢,種子、肥料、人工都算我的。如果賠了,我把老房子抵押給村裏。但如果成了,我要帶動全村人一起幹,成立合作社,賺的錢大家分。”

她早就算過賬。未來的改良稻種雖然沒帶來樣本,但核心的培育技術刻在她腦子裏 —— 通過雜交篩選耐低溫、抗倒伏的母本,再用定向誘變強化抗病基因,這些步驟用這個時代的實驗室就能完成。至於啓動資金,她打算先賣掉奶奶留下的那對銀鐲子,再去鎮上打零工湊。

老李頭盯着她看了半晌,煙袋鍋裏的火星明明滅滅。突然,他轉向身後的老漢們:“你們信不?”

三叔公第一個開口:“我信!硯禾丫頭不是說瞎話的人,她奶奶當年種的稻子,就是全村最好的!”

“我家那三畝水田荒着也是荒着,不如讓她試試。”

“是啊,反正不搭啥,成了就有盼頭了。”

議論聲漸漸變了風向。姜硯禾看着這些滿臉風霜的老人,突然想起未來星港的農業寡頭 —— 那些坐在摩天大樓裏,用數據和算法決定億萬人口糧的資本家。而眼前這些人,才是土地真正的主人,他們的猶豫裏藏着對土地的敬畏,他們的鬆動裏,是對希望的渴求。

“好!” 老李頭猛地站起身,拐杖重重一頓,“我老頭子的地,算頭一份!要是你敢糊弄村裏人,我這把老骨頭就躺在你家門檻上!”

姜硯禾笑了,眼裏閃着光:“謝謝您,李爺爺。我向各位保證,明年秋收時,一定讓大家看到實實在在的糧食。”

送走老漢們時,天已經擦黑。三叔公走在最後,塞給她一個布包:“丫頭,這是三叔公攢的私房錢,不多,你先拿着買種子。”

布包裏是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加起來不過兩百塊。姜硯禾捏着那帶着體溫的布包,鼻子一酸:“三叔公,我不能要……”

“拿着!” 三叔公打斷她,聲音有些哽咽,“你奶奶走的時候還念叨,說你要是回來,一定要讓你好好過日子。現在你想幹正經事,我們做長輩的,不能看着你難。”

夜風穿過院子裏的石榴樹,葉子沙沙作響。姜硯禾望着老房子修補過的屋頂,望着遠處黑沉沉的田野,突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

她回到屋裏,借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那是她從未來帶回來的唯一物品,太陽能充電板還能用),在一張皺巴巴的紙上畫出第一張草圖:中間是成片的稻田,邊緣是環形的生態魚塘,半山腰標注着 “觀景台” 的位置,旁邊還有幾個小小的樹屋輪廓。

筆尖劃過紙面,發出沙沙的輕響。這聲音,像極了未來星港實驗室裏基因測序儀的蜂鳴,又像極了奶奶在田埂上拔草時,鐮刀割過青草的脆響。

姜硯禾低頭看着草圖,嘴角揚起笑意。

拓荒的路,從今夜開始。而她腳下的土地,終將在她的手裏,長出比記憶更豐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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