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煙塵如同垂死的巨獸,在采石場猙獰的岩壁間緩緩沉降。焦黑的巨坑沉默地匍匐着,邊緣犬牙交錯的裂痕,無聲地訴說着那毀天滅地的一瞬。空氣裏彌漫着刺鼻的硫磺、硝煙和岩石被暴力粉碎的粉塵氣息,濃烈得令人窒息。

死寂。連呼嘯的寒風都仿佛被那驚天動地的轟鳴嚇退。

岩石掩體後,雷豹魁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劇烈地顫抖着。他那只布滿血絲的獨眼,此刻瞪得幾乎要裂開眼眶,死死地、近乎貪婪又帶着無邊恐懼地,吞噬着眼前那一片狼藉的毀滅景象。巨大的岩柱消失了一半,如同被天神的獠牙狠狠啃噬!焦黑的坑底還在冒着縷縷青煙,如同通往地獄的入口!這…這哪裏是人力?這分明是…是神罰!是九幽地府噴出的滅世業火!

他猛地轉過頭,血紅的眼珠子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掩體後那個扶着斷壁、臉色蒼白如紙、嘴角卻掛着一絲冰冷弧度的少年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審視,不再是激賞,而是混合着極致震撼、深入骨髓的恐懼,以及一種…近乎頂禮膜拜的敬畏!仿佛在仰望一尊行走人間的神魔!

“此物…” 蕭景琰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帶着爆炸後的嗡鳴回響和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卻如同驚雷般再次劈開凝固的空氣,“名爲——火雷!”

“火…火雷?”雷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如同砂紙摩擦鏽鐵。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巨大的震撼讓他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對,火雷!”蕭景琰強撐着挺直脊梁,牽動左肩的傷處,劇痛讓他額角瞬間滲出冷汗,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如同燃燒殆盡的星辰最後的餘暉,“其力,將軍已見!若將其置於朔方城牆之下…何愁堅城不破?”

“置於…城牆之下?”雷豹的獨眼驟然爆射出駭人的凶光!如同絕境中的餓狼看到了唯一的生路!方才那毀天滅地的景象瞬間在他腦海中化爲朔方城牆轟然崩塌的畫面!所有的恐懼瞬間被滔天的狂喜和復仇的烈焰取代!“好!好!好一個火雷!靖安伯!老子…老子要的就是它!要多少?!老子給你弄!”

“十個!”蕭景琰斬釘截鐵,“需特制厚壁陶罐密封!引信要長,需足夠撤離時間!更需絕對保密!此物…尚未完全馴服,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他加重了語氣,目光掃過周圍那些兀自目瞪口呆、臉色煞白的將領。

“保密!老子親自盯着!”雷豹的咆哮帶着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獨眼凶光四射地掃過衆人,“今日所見所聞,誰敢泄露半字,老子誅他九族!剝皮點天燈!”

寒意瞬間籠罩了所有人,將領們噤若寒蟬,慌忙垂首。

* * *

三日後的黎明,朔方城外。

天空陰霾,鉛灰色的雲層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寒風卷着雪粒子,抽打着城外一片死寂的曠野。朔方城那巨大的、沾滿血污和煙熏痕跡的青黑色城牆,如同沉默的巨獸匍匐在地平線上,散發着冰冷而絕望的氣息。城頭狄人的狼頭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隱約可見密集的人影和閃爍着寒光的箭簇、擂石。

雷豹親率的主力大軍,偃旗息鼓,如同黑色的潮水,悄無聲息地埋伏在距離城牆數裏外的幾道低矮雪梁之後。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數萬將士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朔方城的方向,等待着那決定命運的信號。

朔方城東北角,一段相對偏僻、因上次攻城受損尚未完全修復的城牆根下。積雪被小心翼翼地清理開,露出了冰冷的凍土。幾十名從陷陣營和親衛營中挑選出的、最精銳也最忠誠的“掘子軍”,正揮汗如雨,用特制的、包裹了厚布以消音的短鎬和鐵鍬,在凍得如同鐵石般堅硬的地面上瘋狂挖掘!

趙鐵柱親自督陣,他赤着上身,肌肉虯結,汗水混着泥土在身上流淌,如同不知疲倦的鐵人。每一次鎬頭落下,都帶着沉悶的回響,每一次泥土被鏟出,都離目標更近一步。坑道斜向下延伸,目標直指城牆的根基!

蕭景琰披着厚重的白色大氅,臉色依舊蒼白,左臂吊在胸前,站在不遠處一個背風的雪坡後。他身邊,十口沉重厚實的陶罐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鋪滿幹草和毛氈的雪橇上,罐口密封的蠟封完好,長長的引信如同沉睡的毒蛇盤繞。幾名親衛如同守護稀世珍寶般,寸步不離地守着。

時間在極度的緊張和無聲的勞作中緩慢流逝。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城頭的狄人似乎並未察覺這角落裏的異動,巡邏的士兵懶散地晃過。

終於!

“少爺!通了!挖到牆基了!” 一名渾身泥濘、如同土裏鑽出的掘子軍頭目壓低聲音,激動地回報。

蕭景琰眼中精光爆射:“好!按計劃,放置火雷!”

十口沉重的陶罐被極其小心地傳遞下去,通過狹窄的坑道,被安置在城牆根基最關鍵的承力點下。坑道內狹窄昏暗,空氣混濁,每一次挪動都牽動着所有人的神經,生怕一絲火星或劇烈震動提前喚醒這沉睡的凶獸。

引信被小心翼翼地連接起來,如同一條灰白色的長蛇,沿着坑道一直延伸到坑道口外數十步遠的一個巨大雪坑掩體內。

“撤!快撤!”趙鐵柱低吼,指揮着掘子軍和放置火雷的親衛迅速有序地退出坑道,如同退潮般撤向後方雪梁的安全區域。

蕭景琰的心跳如同擂鼓。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如同巨獸般沉默的朔方城牆,又看了一眼坑道口那盤繞的引信,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翻涌的氣血和肩頭的劇痛,翻身上了“玉逍遙”。

“鐵柱叔!信號!”

趙鐵柱猛地從懷中掏出一面小小的、蒙着黑布的反光銅鏡,對着遠處雪梁主陣的方向,迎着慘淡的天光,快速地閃動了三下!

遠處,雷豹的獨眼瞬間捕捉到了那微弱的反光信號!一股混雜着狂喜、緊張和破釜沉舟的凶悍之氣猛地沖上頭頂!他猛地抽出腰間的橫刀,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撕裂蒼穹的咆哮:

“放——箭——!!!”

“嗡——!”

早已蓄勢待發的數千張強弓勁弩同時鬆開弓弦!密集如蝗的箭矢,帶着淒厲的破空聲,如同黑色的死亡風暴,瞬間遮蔽了陰霾的天空,狠狠潑向朔方城的城頭!箭雨覆蓋下,猝不及防的狄兵慘叫着中箭倒地,城頭瞬間一片混亂!

“擂鼓!攻城——!!!” 韓猛那粗獷的吼聲如同炸雷,壓過了箭矢的呼嘯!

“咚!咚!咚!咚!”

沉悶而巨大的戰鼓聲如同遠古巨獸的心跳,驟然擂響!聲浪如同實質的沖擊波,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埋伏在雪梁後的數萬大虞將士,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喊殺聲,扛着雲梯,推着沖車,如同憤怒的潮水,向着朔方城牆洶涌撲去!

“殺——!”

“光復朔方!”

“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戰鼓聲、箭矢破空聲、狄人驚恐的呼喝聲,瞬間將死寂的朔方城外變成了沸騰的殺戮場!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喧囂,都被這驚天動地的佯攻吸引到了城牆正面!

就是現在!

蕭景琰眼中寒芒如電!他猛地一夾馬腹,“玉逍遙”如同離弦之箭,瞬間從雪坡後沖出!趙鐵柱帶着兩名手持火折的親衛,如同三道閃電,緊隨其後!

數十步的距離,在狂奔的駿馬腳下轉瞬即至!三人沖到那巨大的雪坑掩體前,翻身下馬!

“點火!”蕭景琰嘶吼!

趙鐵柱和兩名親衛手中的火折幾乎同時亮起!橘黃色的火苗在凜冽的寒風中頑強跳躍!三只手,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猛地將火折按向那三條盤繞的、浸透了火油的引信!

“嗤——!!!”

引信瞬間被點燃!細小的火花如同三條噬魂的毒蛇,沿着麻繩,發出令人心悸的“嗤嗤”聲,瘋狂地向着坑道深處、向着那十顆沉睡在朔方城牆根基下的滅世凶獸竄去!

“撤!快撤!”蕭景琰翻身上馬,嘶聲大吼!

三人一馬,如同三道白色的影子,調轉方向,向着遠離城牆的方向,向着後方安全區域,亡命狂奔!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身後,那三條跳躍的火蛇,正以恐怖的速度,吞噬着引信的長度,沒入黑暗的坑道!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狂奔的馬蹄踏碎冰雪!震天的喊殺聲在耳邊轟鳴!蕭景琰甚至能聽到自己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他不敢回頭!只拼命催動“玉逍遙”!

一息…

兩息…

三息…

就在他們即將沖入安全雪梁後方的瞬間——

“轟隆——!!!!!!!!”

一聲比在采石場恐怖十倍、百倍的滅世巨響,猛然從朔方城東北角的地底深處爆發開來!!!!

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腳下堅實的大地如同被無形巨神狠狠踐踏,瘋狂地顫抖、拱起、撕裂!一道肉眼可見的、混合着泥土、碎石、硝煙和烈焰的恐怖沖擊波,如同來自地獄的狂潮,猛地從地底噴薄而出!橫掃一切!

巨大的、厚重的、沾滿血污的朔方城牆,在那毀天滅地的偉力面前,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般脆弱不堪!伴隨着令人牙酸的、山崩地裂般的恐怖轟鳴,那段被火雷埋設的城牆,連同其上的城樓、箭垛、守軍…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捏碎、拋起!

轟隆隆——!!!

青黑色的巨石如同暴雨般沖天而起!又在空中被更狂暴的力量撕扯、粉碎!濃烈到化不開的、混合着硫磺、硝煙、血腥和死亡氣息的煙塵,如同巨大的、翻滾的黑色蘑菇雲,瞬間吞噬了整段城牆!直沖雲霄!遮天蔽日!連陰霾的天空都被這巨大的煙柱捅破了一個窟窿!

恐怖的沖擊波如同颶風般席卷城外!沖在最前面的大虞攻城士兵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掃中,成片成片地被掀飛出去!慘叫着摔在雪地裏!堅固的雲梯、沖車如同紙糊的玩具般被撕碎、拋飛!

整個世界都在瘋狂地旋轉、顫抖、哀鳴!巨大的轟鳴聲浪如同億萬雷霆在耳邊同時炸響,瞬間剝奪了所有人的聽覺!只剩下嗡嗡的、令人絕望的蜂鳴!

雷豹死死地趴在雪梁後,雙手死死摳進凍土,獨眼瞪得幾乎要爆裂開來,眼球上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他親眼看着那段如同巨獸脊梁般的城牆,在煙塵與火光中…崩塌!消失!如同從未存在過!

韓猛張大了嘴巴,口水混着雪沫流下也渾然不覺,臉上肌肉瘋狂地抽搐着,寫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種近乎崩潰的狂喜!

所有沖鋒的士兵,所有城頭的狄人,所有活着、還能思考的生靈,在這一刻,都如同被施了石化法術!大腦一片空白!靈魂都在那滅世般的轟鳴和煙塵中劇烈顫抖!這是超越了認知的力量!這是…神罰!

煙塵,如同垂死的巨獸,在朔方城上空緩緩蠕動、沉降。當那遮蔽視線的恐怖煙柱終於開始稀薄,當那震耳欲聾的轟鳴餘音還在撕裂着每個人的耳膜…

朔方城東北角,一個如同地獄張開的、巨大到令人絕望的豁口,猙獰地呈現在天地之間!

原本高聳的城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寬度超過三十丈、深達數丈的、布滿了焦黑碎石、扭曲木料、斷臂殘肢和尚未凝固的粘稠血泥的恐怖巨坑!坑壁邊緣的城牆斷面,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犬牙交錯,搖搖欲墜!豁口兩側幸存的城牆上,幸存的狄兵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偶,呆滯地望着下方那通向毀滅的深淵,臉上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死寂!比爆炸前更加深沉、更加絕望的死寂,籠罩着整個戰場!連風聲都消失了!

雷豹第一個從極度的震撼中掙脫出來!一股混雜着狂喜、暴戾和無邊殺意的洪流猛地沖垮了他的理智!他猛地跳上雪梁,拔出腰間的橫刀,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一聲撕裂喉嚨、仿佛要將這天地都劈開的咆哮:

“朔方——已破!!!”

“全軍——!!!”

“殺——進——去——!!!!!”

“殺——!!!”

“殺光狄狗!!”

“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積蓄了太久太久的怒火、仇恨、以及被那神魔偉力點燃的無邊戰意,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在雷豹這一聲咆哮下,轟然爆發!數萬大虞將士如同決堤的、燃燒着復仇烈焰的黑色怒濤,發出震碎寰宇的怒吼,踏着被沖擊波掃平的廢墟,踏着同伴和敵人的屍體,踏着那地獄般的豁口,如同不可阻擋的洪流,瘋狂地涌入了曾經堅不可摧的朔方城!

抵抗?在目睹了城牆如同沙堡般灰飛煙滅之後,在靈魂都被那滅世轟鳴震碎之後,哪裏還有抵抗?幸存的狄兵徹底崩潰了!哭喊着丟下武器,如同受驚的羊群般四散奔逃!絕望的哀嚎瞬間取代了戰鼓,成爲朔方城內唯一的主旋律!

殺戮!復仇的殺戮!一邊倒的屠戮!大虞將士壓抑了太久的血淚,在這一刻化作了最鋒利的刀鋒,狠狠劈向每一個能看到的狄人!

雷豹如同瘋虎,揮舞着橫刀沖在最前,所過之處,殘肢斷臂橫飛!韓猛帶着陷陣營的悍卒,如同絞肉機般碾過街道!

蕭景琰在趙鐵柱等人的護衛下,策馬緩緩踏過那巨大的、還散發着硝煙與血腥熱氣的豁口。腳下是滾燙的碎石和粘稠的血泥。他望着城內沖天而起的火光,聽着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狄人絕望的哀嚎,看着那些如同被驅趕的牲畜般奔逃、又被無情砍倒的身影…心中並無多少復仇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和疲憊。

戰爭…這就是戰爭最赤裸、最殘酷的真相。勝利的基石,永遠是累累的白骨和無盡的鮮血。

“少爺!雷將軍有令!速去城守府!”一名傳令兵飛馬而來,臉上還帶着未褪盡的狂熱和敬畏。

朔方城守府,這座象征着狄人統治的建築,此刻已被大虞士兵重重包圍。府門外,跪滿了瑟瑟發抖、面無人色的狄人俘虜,大多是老弱婦孺和匠戶。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血腥味和士兵們粗重的喘息。

雷豹如同血池裏撈出來的殺神,拄着滴血的橫刀,站在府門前的台階上,獨眼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俘虜,眼中燃燒着未熄的殺意和一種大權在握的冷酷。韓猛等將領侍立兩側,人人身上染血,殺氣騰騰。

看到蕭景琰策馬而來,士兵們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目光中充滿了敬畏,如同迎接凱旋的神祇。

“靖安伯!”雷豹的聲音嘶啞,帶着大勝後的亢奮和不容置疑的威嚴,“朔方已復!此役,你當居首功!這滿城的狄狗俘虜,還有府庫繳獲,你…先挑!”

他大手一揮,指向跪地的俘虜:“這些雜碎,按老規矩,男丁盡屠!婦孺充作官奴!你看如何?”語氣平淡,仿佛在討論宰殺一群牲畜。

跪地的狄人俘虜中頓時爆發出絕望的哭嚎和哀求,許多人嚇得癱軟在地。

蕭景琰的心猛地一沉。他翻身下馬,走到雷豹面前,目光掃過那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眼神絕望的俘虜,尤其是其中幾個明顯是匠人打扮、眼中還殘留着對知識渴望的老人。

“將軍,”蕭景琰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哭嚎,帶着一種奇異的平靜力量,“拓跋烈已死,首惡伏誅。這些俘虜,多爲匠戶、婦孺,殺之…於國無益,徒增殺孽,恐寒了北境那些尚在觀望的內附部落之心。”

雷豹的獨眼微微眯起,凶光閃爍:“哦?那依你之見?”

“末將以爲,當行‘分化’之策!”蕭景琰語速沉穩,條理分明,“擇其青壯匠戶,尤其懂冶煉、礦物、營造者,單獨編管。此等人,技藝在身,殺之可惜。可爲我大虞效力,改良軍械,修繕城池,其利長遠!婦孺老弱,可發往後方軍屯,墾荒勞作,以贖其罪!既能充實邊地,又可彰顯我大虞仁義!至於那些冥頑不靈的貴族頭人…”他眼中寒光一閃,“自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一番話,有理有據,既考慮了實際利益(保留技術人才,增加勞力),又兼顧了政治影響(安撫內附部落),更未完全放棄威懾(處決貴族)。周圍的將領,包括韓猛在內,臉上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殺俘固然痛快,但靖安伯所言…似乎更符合長遠之利?

雷豹那只獨眼死死盯着蕭景琰,仿佛要將他看穿。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帶着一絲深沉的意味:“小子…你這心腸,可比你造的那火雷…軟多了!”他重重哼了一聲,但眼中的殺意卻消減了幾分,“罷了!就依你!韓猛!”

“末將在!”

“聽見靖安伯的話了?按他說的辦!匠戶單獨挑出來!婦孺老弱押送後方軍屯!那些穿綢裹緞的狄人老爺…給老子吊死在城門樓上!讓那些還在做夢的狄狗都看看!”

“得令!”韓猛領命而去。

俘虜群中爆發出劫後餘生的哭嚎和對蕭景琰方向的磕頭跪拜。

就在這時,俘虜群中一個須發皆白、臉上帶着深深皺紋的狄人老工匠,忽然掙扎着撲到前面,對着蕭景琰的方向,用生硬的官話嘶聲喊道:“貴人!貴人饒命!老奴…老奴呼衍達!世代爲匠!懂…懂尋礦!朔方北…黑石山…有好東西!能…能助貴人…造…造天神之雷!”

蕭景琰瞳孔猛地一縮!黑石山?好東西?助造火雷?!難道是…煤?或者更重要的礦物?!

他立刻上前幾步,走到那老工匠面前,居高臨下,目光銳利如刀:“黑石山?什麼東西?說清楚!若有半句虛言…”

“不敢!不敢!”老工匠呼衍達嚇得渾身發抖,如同篩糠,他哆哆嗦嗦地從懷中貼身破襖裏,掏出一塊用破布包裹的、沉甸甸的、閃爍着奇異暗金色澤的礦石,雙手高高捧過頭頂,聲音帶着哭腔和一絲獻寶般的急切:

“貴人請看!是…是這個!黑石山裏…有…有好多!比石頭重!燒起來…火旺!煙少!比木炭…好!好百倍!能…能讓爐火更旺!打鐵…更快!老奴…老奴還知道一處…埋着能冒藍火苗的石頭…那…那氣味…和貴人那天神之雷裏的…有點像…”

暗金色的礦石?比石頭重?燃燒比木炭好百倍?能冒藍火苗的石頭?像火雷裏的氣味?難道是…煤?和天然硫磺?!

巨大的驚喜如同電流瞬間竄遍蕭景琰全身!他強壓住心頭的狂跳,一把抓起那塊礦石。入手沉重,質地堅硬,斷面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是優質的無煙煤!而那“藍火苗的石頭”…極有可能是天然硫磺礦!

踏破鐵鞋無覓處!這…簡直是天賜的寶藏!有了穩定的優質燃料(煤)和更易獲取的硫磺,火雷的制造將不再是無源之水!甚至…更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中萌芽!

他猛地抬頭,看向北方黑石山的方向,眼中燃燒起比收復朔方更加熾烈的火焰!北疆的烽火,或許…將從這煤與硫磺的火焰中,迎來真正的轉機!一個屬於“霹靂神火”的時代,正伴隨着朔方城上空尚未散盡的硝煙,轟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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